第67章 骤停的批斗会与柴垛边的暖意(2/2)
“在部队任职?还活着?”王桂英的手瞬间抖了,她把信纸凑到眼前,反复指着“现于部队任职”和“健在”两个词看,看了一遍又一遍,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信纸上晕开一小片印子:“活着就好,不管在哪,只要活着就好!等以后查到具体地方,咱们就能给他写信了,告诉他家里一切都好,殿民也长大了。”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还夹杂着柴禾碰撞的“哗啦”声。林鹤轩抬头望去,只见老陈头扛着一捆柴禾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村民——一个是住在村东头的张老实,一个是刚娶了媳妇的李小柱。他们肩上都扛着柴禾,柴禾上沾着新鲜的露水,还带着后山的松针香,显然是刚从后山砍下来的。
“老林,我们再给你送点柴来!”老陈头的声音洪亮,把柴禾放在墙根,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后山的柴多着呢,这几天我们砍了不少,够你家烧到开春了。上次郑主任拆你家柴垛的事,我们都记着呢,这就给你补回来。”
林鹤轩赶紧起身,要去厨房倒热水,老陈头摆了摆手:“不用忙,我们就是顺道,把柴垛好就走,家里还有事呢。”张老实和李小柱已经动手往柴垛上摞柴禾了,两人动作麻利,张老实负责递柴,李小柱负责摞,老陈头在旁边指挥:“这边再摞高点,注意别歪了,等会儿在边上挡块木板,省得下雨渗水进去,柴禾湿了不好烧。”
不一会儿,昨天还空荡荡的墙根,就堆起了半人高的柴垛,柴禾码得整整齐齐,像一块方方正正的积木。老陈头从口袋里掏出块旧木板——是从自家院里拆下来的,边缘有些磨损,他把木板挡在柴垛外侧,又用几根绳子固定好,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坐在门槛上卷了根烟。
他瞥见堂屋里铺在八仙桌上的藏青布,眼睛一亮,笑着说:“哟,这布真不错,这下你家过冬的柴火和新衣服都有着落了。跟你说个好消息,郑主任和吴老栓今早被县里的车拉走了!”林鹤轩愣了一下,老陈头接着说:“我早上去村口挑水,看见两辆吉普车停在郑主任家门口,下来几个穿制服的人,把他俩架上车就走了,听说要关在黑屋里审查,后续还要贴公告公示罪状呢!”
“这么快?”林鹤轩有些意外,他早上在广场上只知道批斗会停了,还没来得及问后续。老陈头抽了口烟,烟圈慢悠悠飘起来:“可不是嘛!村里的人都在说,这下可算除了俩祸害,以后再也没人敢扣救济粮、抢草药了。前阵子张老实家的媳妇生娃,想找吴老栓要半斤红糖,他愣是要了两斤粮食才给,你说缺不缺德?”
张老实正好把最后一根柴禾摞好,听见这话忍不住接话:“就是!还有上次我去供销社买盐,郑主任的侄子非要插队,还把我的盐袋撕了,我跟他理论,他还说‘我叔是主任,你敢跟我叫板’,现在好了,他们家终于倒台了!”
老陈头弹了弹烟灰,又说:“刚才我来的时候,看见村口贴了公告,说暂时让供销社的李主任代管乡革委会,村里的事让我先盯着,等新主任来。你放心,我肯定不跟郑主任那样胡来,有啥事先跟大家商量,绝不会亏了村民。”
“那可太好了,”王桂英端着碗热水走出来,递给老陈头,“有你盯着,我们也放心。你是实在人,村里的人都信你。”老陈头接过热水,喝了一口,语气带着点感慨:“都是应该的,当年你家老林救八路军的时候,我爹还跟着抬过担架呢,这点忙算啥。”
林鹤轩正想接话,老陈头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拍了下大腿:“对了老林,黄云峰刚才来找过你!他说想邀你一起教村民种高产玉米,还说他在部队学过农技,知道怎么选种、怎么施肥,能让玉米亩产能多收两成呢!”
“这可是好事啊!”林鹤轩眼睛一下子亮了,村里的地大多是山地,玉米产量一直不高,每年收的粮食除了交公粮,剩下的勉强够吃,要是能增产两成,大家就不用再饿肚子了,“我明天一早就去找他,跟他好好聊聊怎么教大家种。”
老陈头走后,林鹤轩把信纸小心地折好,放进信封里,又把信封收进柜子的最底层,压在那块藏了十几年的银元队。王桂英坐在窗边缝补林殿民的旧衣服,针脚虽歪却格外认真,线轴转得嗡嗡响;林殿民蹲在院子里喂鸡,嘴里哼着在学堂学的《东方红》,调子跑了却格外热闹。
傍晚的时候,天阴了下来,刮起了小风,卷起地上的碎叶。林鹤轩把晒在屋檐下的草药收进屋里,艾草和薄荷的清香混着柴火的暖意,在院子里绕来绕去。他站在屋檐下望着远处的山,摸了摸怀里的布票,又攥了攥袖中的“2号碎片”——那场批斗的噩梦已经过去,找二儿子、教村民种玉米、凑齐9片碎片的盼头,像寒冬里刚冒头的春芽,让日子终于有了奔头。
晚饭时,王桂英煮了红薯粥,还蒸了两个白面馒头,小心地分给林殿民和林鹤轩各一个。林殿民咬了一大口馒头,甜得眯起了眼睛:“娘,这馒头比过年吃的还香!”王桂英笑着揉了揉他的头:“以后咱们日子好了,经常给你蒸。”林鹤轩看着眼前的母子俩,喝着热粥,暖意从胃里一直漫到心口——他知道,往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