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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雪坡点穴?稚子藏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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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云亭笑着应了,目光落在两人冻红的小脸上,又瞥见鹞子袖管里隐约露出的木棍轮廓,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却没多问,只是伸手帮清禾拢了拢围巾:“路上雪大,冻坏了吧?快些进村,暖和暖和。”

说着,他像是想起什么,语气微沉,问黄子柔:“家里…… 我哥他,最近还好吗?”

提到黄云峰,黄子柔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抿了抿唇,刚要开口说批斗会的事,黄云亭却轻轻摆了摆手,目光望向远处林家洼村口的方向,轻声道:“先不说这个,路上冷,咱们先进村,慢慢说。”

他自然地走到三人身边,让黄子柔走在中间,自己落后半步护着,陪着他们往村口走。阳光洒在雪地上,也落在他挺拔的身影上,像一道温暖的光,悄然驱散了三人心中因批斗会而生的压抑。

鹞子走在一旁,悄悄打量着黄云亭。他能感觉到,这个突然出现的老叔不一般,身上那股让人安心的气场,让他刚才因打斗而紧绷的心,悄悄松了些。只是手里的小木棍还贴着胳膊,提醒着他刚才的惊险,也让他更清楚 —— 有些本事,得藏好,才能好好保护身边的人。

四人踩着积雪,慢慢往林家洼村口走去。远处村墙上的红标语依旧刺眼,可此刻,因黄云亭的出现,那股沉甸甸的压抑感,似乎悄悄松动了一角。

第38章:村口暖阳?军威初显

雪后初晴的晨光,总算给冻得发硬的林家洼添了点暖意。村口那堵刷着红标语的土墙,在白雪映衬下,“打倒四类分子” 几个黑体字依旧扎眼,像块浸了冰的石头,沉甸甸压在每个人心上。三个戴红袖章的民兵靠在老槐树下抽烟,烟卷火星在冷空气中一闪一闪,嘴里念叨着:“明天批斗会的高帽子再糊两顶,纸壳子备足,别到时候手忙脚乱……” 路过的村民都缩着脖子快步走,眼皮耷拉着,没人敢多瞥一眼 —— 这几日的村子,连风刮过土墙的声音,都透着股压抑的沉。

“咯吱、咯吱 ——”

沉稳的脚步声从马家坡方向传来,踩着积雪,节奏匀净,打破了村口的死寂。黄云亭走在最前,深蓝色飞行制服笔挺整洁,肩章上的星徽在晨光下泛着冷冽又庄重的光,身姿挺拔如松,哪怕积雪没到脚踝,步伐依旧稳得像扎了根。黄子柔牵着鹞子和清禾跟在身后,三人的棉鞋踩在雪地里,留下三串浅浅的小脚印,紧紧跟着前面那道挺拔的身影。

“站住!干啥的?” 民兵队长率先弹掉烟蒂起身,眯眼打量着黄云亭 —— 这一身制服,可不是村里常见的粗布棉袄,领口笔挺,肩章发亮,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威严,让他下意识绷紧了神经。

黄云亭脚步未停,径直走到他面前,声音不高,却像落在冰面上的石子,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黄云亭,回林家洼探亲,找黄云峰。” 说着,他抬手亮出证件,墨绿色封皮上 “中国人民解放军” 七个烫金大字,在晨光里格外醒目。民兵队长的喉结动了动,凑过去看了两眼,原本皱着的眉头瞬间松垮下来,脸上的嚣张僵成了拘谨,语气立刻软了:“原…… 原来是黄家兄弟,快请进,快请进!” 说着就侧身让路,连刚才耷拉着的肩膀都挺直了些。

围在远处的村民也炸开了锅。“这不是黄家的二小子吗?当年跟着队伍走的那个!”“我的娘,这是当大官了吧?你看这军装,多气派!” 议论声里,原本缩着脖子的村民渐渐围拢过来,眼神里有好奇,有打量,更多的是松快 —— 好像这一身笔挺的军装,给这憋闷了许久的村子,透进了第一缕真切的光。

鹞子牵着清禾的手,仰着小脸打量眼前的变化。刚才还斜靠在树上、眼神凶狠的民兵,此刻正点头哈腰地给老叔引路,那模样,比村里给队长家喂猪的老周还拘谨。他悄悄凑到清禾耳边,用气音说:“老叔好厉害,比上次糊纸帽的人吓人多了。”

清禾眨了眨眼,睫毛上还沾着雪粒,也小声回:“吓人是吓人,但他是帮大舅的,是好人。”

两人说话间,脚步跟着黄云亭往村里走。路过老槐树时,鹞子的目光被墙角那堆破纸壳勾住了 —— 泛黄的毛边纸、褪了色的红纸,还有几根扎帽子用的细竹篾,零散地堆在雪地里,正是正月初二那天,他偷偷见过的糊批斗帽的东西。

记忆像翻书似的涌上来。那天他要去姑姑家,路过大队部,就看见这几个民兵蹲在槐树下糊高帽子。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地主林鹤轩”“坏分子黄云峰”,硬邦邦的纸壳边缘割得手疼。他当时心里堵得慌,趁民兵转身去拿浆糊,偷偷绕到后面,用冻得发红的手指,把帽子的檐角撕得一条一条,像被猫抓过的破布。刚撕完两下,就听见脚步声,他撒腿就跑,跑远了还回头看,心里偷偷盼着:“撕坏了,就戴不成了吧?”

“鹞子,走了。” 黄子柔的声音轻轻拉回了他的思绪。

鹞子抬头,看见姐姐正望着他,眼神里带着点了然的温柔。他拽了拽姐姐的衣角,指尖还残留着当年撕纸壳的粗糙触感,小声问:“姐,上次我撕的那些纸帽子,是不是要给大伯和师傅戴的?”

黄子柔摸了摸他冻得通红的小脸,指尖带着暖意,轻轻点头,声音压得很低:“嗯,但现在有老叔在,不会了。”

鹞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回头看了眼那堆纸壳 —— 风卷着碎纸渣打旋,落在雪地上,像一片片零碎的愁绪。他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好像压在胸口的石头,轻了些。

一行人走到黄云峰家的土坯房门口时,院门正虚掩着,门轴上的积雪还没化。黄云亭抬手敲门,指节落在木门上,发出 “笃笃” 两声轻响。刚敲完,门就 “吱呀” 一声开了。黄云峰站在门后,手里还攥着烟袋,烟灰落了一裤腿,原本就皱着的眉头,在看清门口的人时,瞬间拧成了疙瘩,烟袋 “啪” 地掉在地上,声音都发颤:“云…… 云亭?”

“哥,我回来了。” 黄云亭上前一步,扶住哥哥的胳膊 —— 哥哥的手粗糙得像老树皮,还在微微发抖。

黄云峰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浑浊的泪珠砸在衣襟上,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只是用力攥着弟弟的手,指节都泛了白。屋里的黄子柔妈听见动静,掀开门帘跑出来,头发还没梳整齐,看见黄云亭,眼睛瞬间红了,扑过来抓住他的胳膊:“他老叔,你可算回来了!这些年,你可还好?”这时鹞子的爷爷奶奶也从厢房走了出来。

一家人围着说话的功夫,院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大队书记和民兵队长一前一后走进来,脸上堆着不自然的笑,手里还攥着个布包,像是临时凑的礼物:“听说云峰家有贵客,我们来看看,也好尽尽地主之谊。”

黄云亭起身让座,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轻慢的分量:“劳烦书记和队长跑一趟。我这次回来,一是探亲,二是听说村里要开批斗会,我哥和林鹤轩林叔都在名单上,想问问具体情况。”

大队书记的笑容僵了僵,搓着手打哈哈:“哎呀,这不是响应上面号召嘛,就是走个流程,没别的意思,就是做做样子……”

“流程?” 黄云亭打断他,目光锐利如鹰,扫过两人的脸,“我哥当年在六道沟救过八路军伤员,子弹擦着胳膊过,这事村里老人都记得;林鹤轩林叔行医几十年,免费给乡亲们看病,前两年东瓜园的老李家孩子发烧,是他连夜背着药箱过去救的。他们怎么就成了‘四类分子’?做事要讲证据,不能凭一句话就给好人扣帽子吧?”

说着,他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拿出一个红皮本子,轻轻放在桌上 —— 本子封皮印着金色的五角星,边角磨得有些旧,却透着庄重。“我是解放军空军某团团长,这是我的军官证。要是我哥和林叔真有问题,我配合你们调查,绝不护短;但要是有人乱扣帽子,冤枉好人,这事,我得向上级反映清楚。”

红皮本子放在桌上,像块压舱石,瞬间让屋里安静下来。大队书记和民兵队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忌惮 —— 他们只知道黄云峰有个弟弟在外当兵,却没想到竟是这么大的官,还敢直接把 “向上级反映” 挂在嘴边。

民兵队长连忙弓着腰打圆场:“黄团长,您别生气,这事…… 这事我们也是按上面的吩咐来的,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批斗会也不是定死的,我们回去就开会,再商量商量,再商量商量!”

“商量可以,但批斗会必须暂缓。” 黄云亭的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在没核实清楚之前,不能让好人受委屈。”

大队书记见状,也赶紧点头附和:“是是是,您说得对!我们马上回去安排,暂缓批斗会,先核实情况!” 说着,两人就起身告辞,脚步都有些匆忙,连放在门边的布包都忘了拿,走出门时,还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屋里终于安静下来。黄云峰攥着弟弟的手,眼泪无声地掉下来,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云亭,哥谢谢你。”

“哥,一家人,说这些干啥。” 黄云亭拍着他的背,声音里带着暖意,“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和嫂子,没人能欺负咱林家洼的好人。”

鹞子和清禾躲在里屋门后,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刚才还对大伯呼来喝去的书记和队长,此刻像漏了气的皮球,灰溜溜地走了。清禾拉了拉鹞子的袖子,小声说:“鹞子哥,老舅真厉害,大舅和师傅都不用戴纸帽子了。”

鹞子点点头,走到门口,望着院里的阳光。雪地上的脚印渐渐被新雪覆盖,墙角的破纸壳被风吹得滚了几圈,停在门槛边。远处传来几声孩子的笑声,脆生生的,像是压抑了许久的村子,终于透出了一丝真切的暖意。

他摸了摸袖管里的细木棍 —— 那是师傅亲手帮他削的,木身光滑,此刻贴着胳膊,冰凉凉的,却让他心里暖暖的。他知道,有老叔在,有师傅教的本事在,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他都能像今天这样,守住心里的光,护着身边的人。

阳光越发明亮,洒在土坯房的屋顶上,洒在院里的积雪上,也洒在两个孩子挺直的小身板上,暖得像要把这冬日的寒,都悄悄融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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