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丑奴儿（60）（2/2）

话音未落，陈二妮一袭黑衣，从棺材铺出来。只一眼，就认出了陈彪的那件衣裳。见他满身是伤，狼狈至极，忍不住说了句：“你怎么又把自己搞的这么惨？”

陈彪嘿嘿一笑，捂着伤口坐在地上：“烂命一条，没死全靠运气好。”

陈二妮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运气是很难得的！”

陈彪抬头，乱糟糟的头发遮了大半个面孔。陈二妮没有看他，而是随意地坐在他旁边，看着黑漆漆的天。

陈彪的衣服很旧，上面全是血污，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难闻的气味。陈二妮的衣服很新，很贵，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他们坐在一起，就像千金小姐和乞丐。

无论是在村子里，山寨里，还是破庙里，只有跟他一样的穷人，穿得破破烂烂，浑身散发着难闻气息的人才愿意接近她。像那些穿着贵气的千金小姐，看他都跟看什么腌臜东西似的。

陈二妮是他见过最特别的姑娘，她冷静，淡然，恍若经历过生死。

经历过生死？陈彪心头一震，死死的盯着陈二妮，问：“姑娘也有血海深仇？”

陈二妮头一歪，托着下巴：“你是在为你的母亲复仇吧？我是为我们家小姐。”

陈彪：“小……小姐？”

陈二妮叹了口气：“我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里，不是我爹娘，是我爷爷奶奶。我爹我娘还算爱我们，只是我爹愚孝，我娘懦弱，不敢违逆爷爷奶奶。大姐出生后不久，他们就逼着我爹娘生儿子。我大姐没有名字，因为是第一个出生的，又是姑娘，所以叫大妮。我是二妮，是第二个出生的。爷爷奶奶见我是个姑娘，就逼着我爹娘把我给扔了。理由是家里养不起这么多张嘴。”

陈彪：“你爹娘把你扔了？”

陈二妮摇头：“他们把我姐姐送人了。我刚出生，嗷嗷待哺，他们不忍心。再说了，人牙子也不稀罕刚出生的小女婴。养着费事儿不说，还容易死。那时我大姐已经两岁多了，粉雕玉琢的，特别可爱，他们就把我大姐卖了。听说卖了半两银子。”

陈彪低着头：“半两银子也不少！我长大的那个村子里也有很多卖儿卖女的，大部分连半两银子都卖不到。在我还不大记事儿的时候，住在我隔壁的那个邻居，想用我跟货郎换把米，货郎不要，气得邻居打了我一顿。”

陈二妮摸了摸陈彪的头：“瞧出来了，你比我惨，起码在我弟弟出生前，我还享受了一段父母亲情。还有，我比较贵。我是被至亲拐带后卖给人牙子，听说卖了二两银子。二两银子，够他们家人过一个月的。”

金疮药拿来了，干净的衣裳也拿来了。陈二妮背过身去，示意车夫跟棺材铺的掌柜帮他清理。陈彪这才知道，她不是在跟他讲过去的事情，不是在诉苦，而是在帮他分散注意力，她是在救他的命。

为了不让她失望，陈彪装作没有发现的样子，十分配合地问道：“后来呢？你遇到了你的小姐，就像我遇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