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修罗场（2/2）
两人绝望地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深深的无奈、憋屈和一种被命运强行按头组队的荒谬感。
最终，在顾夫人殷切（灼热）的目光注视下，在顾廷琛铁青的脸色和顾星野兴奋的“直播”中（“快看！妹妹们害羞了！走过来了！”），在周围宾客们或好奇、或羡慕、或看好戏的目光聚焦下——
顾安玥和唐雪，如同赶赴刑场的囚徒，迈着沉重而僵硬的步伐，一步，一步，朝着那个由顾夫人一手打造的、汇聚了两位煞神大佬的VIp“修罗场”休息区，挪了过去。
她们紧紧挽在一起的手臂，此刻成了彼此唯一的支撑，也成了这场荒诞至极的“豪门相亲宴”最讽刺的象征。
顾夫人看着两个女儿“听话”地走过来，脸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如同完成了一件伟大作品般的笑容。
“这就对了嘛！”她热情地将顾安玥推到秦煊旁边的沙发坐下，又将唐雪按在了傅凛旁边的位置（唐雪在接触到沙发的瞬间，身体绷得像一块钢板），自己则坐在了中间，俨然一副主持大局的大家长风范。
“来来来，别拘束！就当在自己家一样！”顾夫人笑容满面，完全无视了傅凛周身散发的能把人冻僵的寒气和秦煊那玩味得让人头皮发麻的目光，开始了她热情的“拉郎配”流程，“傅总啊，您看我们家雪儿，虽然刚回家，但乖巧懂事，气质多好！秦总，您说我们家安玥，知书达理，才华横溢，是不是很优秀？……”
顾安玥坐在秦煊旁边，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秦煊身上那股混合着高级古龙水和强大压迫感的气息近在咫尺，他灼热的目光如有实质般落在她侧脸上，让她坐立难安。她只能死死低着头，盯着自己放在膝盖上、微微颤抖的手，恨不得原地消失。
唐雪则如同坐在一块万年寒冰旁边。傅凛那冰冷的气息丝丝缕缕地侵袭过来，让她如芒在背。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那如同x光般审视的目光，仿佛在评估她的每一个细微反应。她垂着眼，放在腿上的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表光滑的表壳，神经绷紧到了极致，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顾廷琛沉着脸站在休息区边缘，如同一尊守护神（或者说门神），冰冷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死死盯着傅凛和秦煊的一举一动。顾星野则像只兴奋的猴子，围着休息区转来转去，手机镜头忠实地记录着这“历史性”的会面，嘴里还小声地现场解说：“观众朋友们！世纪同框！火花四溅！这cp感！绝了！”
秦煊完全没理会顾夫人那滔滔不绝的“推销”，他微微侧过身，靠近身体僵硬的顾安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带着磁性和笑意的声音低语：“‘鸢尾花’小姐，看来令堂和令弟，都很看好我们呢。” 他温热的气息拂过顾安玥的耳廓，让她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你想怎么样？”顾安玥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不想怎么样，”秦煊轻笑，桃花眼弯起，眼神却锐利如刀，“只是觉得，我们之间……有很多‘生意’可以好好谈谈。比如，‘海东青’项目，比如……‘创世纪’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你觉得呢？” 他赤裸裸的威胁，裹在暧昧的语调里。
另一边，傅凛冰冷的视线终于从唐雪身上移开，落在了喋喋不休的顾夫人脸上。那眼神里的寒意，让正说得兴起的顾夫人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声音顿了一下。
傅凛薄唇微启，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盖过了顾夫人的声音，直指身边的唐雪：
“你欠我一个解释。”
他的语气平淡无波，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唐雪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得更紧。她缓缓抬起眼，迎向傅凛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这一次，她没有再刻意伪装怯懦，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锐利和警惕。
“傅先生，”她的声音清冷，带着一丝疏离，“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们……似乎并不熟。” 她在“似乎”两个字上加了微不可查的强调。
“不熟？”傅凛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弧度冰冷得毫无温度，“需要我提醒你，上个月在敖德萨港，是谁‘借用’了我三艘货轮，运走了那批不该出现在那里的‘玩具’？又是谁，在交易记录上留下了‘渡鸦’的标记？”
轰——！
唐雪的心脏像是被重锤击中！敖德萨！货轮！“渡鸦”标记！他竟然查到了！而且就在大庭广众之下，用如此隐晦却又无比清晰的方式点了出来！他是在警告！也是在宣示主权！
顾夫人完全听不懂什么“货轮”、“玩具”、“渡鸦”，她只看到傅凛“深情”地（她脑补）看着唐雪，还主动提起“往事”（她脑补的浪漫往事），顿时激动得心花怒放！
“哎哟！看看！看看！”顾夫人一拍手，打断了这充满火药味的低语，声音充满了惊喜和“我懂”的了然，“原来傅总和雪儿早就认识啊！还有这么深的渊源！敖德萨？听起来就是个浪漫的地方！货轮？哎呀，年轻人就是有情调！玩具？傅总您还给我们雪儿送过玩具啊？真是太有心了！” 她自动将“借用货轮运走不该出现的玩具”脑补成了“傅总用货轮给雪儿运送浪漫礼物”的偶像剧情节。
唐雪：“……”
傅凛：“……”
顾安玥和秦煊也被顾夫人这通神级脑补给震住了，连暗流涌动的交锋都暂停了一瞬。
唐雪看着母亲那兴奋得发光的脸，再看看傅凛那瞬间变得更加冰冷、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憋闷？的俊脸，一股巨大的无力感瞬间将她淹没。她第一次觉得，语言是如此苍白无力。
傅凛显然也被顾夫人这通驴唇不对马嘴的解读给噎住了。他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名为“无语”的裂痕。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消化这巨大的荒谬感，最终只是冷冷地扫了顾夫人一眼，那眼神里的寒意让顾夫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秦煊则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看着傅凛那吃瘪的表情和唐雪那生无可恋的脸，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肩膀耸动得更加厉害。他凑近顾安玥，声音带着愉悦的揶揄：“看来，令堂的想象力……真是顾家的宝贵财富。”
顾安玥此刻只想挖个地洞钻进去！她看着旁边唐雪和傅凛之间那诡异的气氛，再想想自己和秦煊的麻烦……她突然觉得，也许……和唐雪暂时结盟，共同应对这两位大佬和自家这“神助攻”的母亲，是目前唯一的出路？这个念头荒谬得让她想哭。
顾夫人却完全没感觉到气氛的诡异，她看着傅凛“沉默”（被她解读为默认害羞），看着唐雪“低头”（被她解读为害羞甜蜜），看着秦煊“微笑”（被她解读为对安玥满意），只觉得一切都在朝着最美好的方向发展！
“哎呀，你们年轻人脸皮薄，我懂！”顾夫人善解人意（自认为）地摆摆手，然后做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决定！她猛地站起身，脸上带着一种“为了女儿幸福豁出去”的决绝表情，对着傅凛和秦煊，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宣布：
“傅总！秦总！我看你们和我们家女儿也聊得挺好的（？），这样吧！择日不如撞日！”
“明天！明天晚上！”
“傅总，您带我们雪儿出去吃个饭！好好聊聊‘玩具’的事！”（她朝傅凛眨眨眼）
“秦总，您带我们安玥出去兜兜风！谈谈‘生意’！”（她朝秦煊抛了个“你懂的”眼神）
“就这么定了！我做主了！”
“廷琛！星野！你们作证！谁也不许反悔！”
顾夫人一口气说完，如同完成了什么神圣的使命，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洋溢着心满意足的光芒。
全场再次死寂。
顾廷琛：“……” 他扶住了额头，感觉血压飙升。
顾星野：“……” 他张大了嘴巴，手机差点掉地上，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兴奋：“妈！您太牛了！神助攻啊！！”
顾安玥：“……” 她眼前一黑，彻底绝望。和秦煊单独出去“兜风”？这跟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唐雪：“……” 她看着傅凛那张瞬间变得更加冰冷、仿佛凝结了北极寒风的俊脸，再看看母亲那“搞定一切”的得意笑容……她默默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完了。
这下，是真的被亲妈亲手送进了虎口。
还是双份的。
傅凛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刀，再次射向唐雪，薄唇紧抿，最终只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冰冷到极点的字：
“好。”
秦煊则笑得更加灿烂，如同偷腥成功的猫，对着面如死灰的顾安玥举了举手中的香槟杯：“荣幸之至，‘鸢尾花’小姐。明晚，不见不散。”
一场由顾夫人强行拍板、充满了致命危机和荒诞喜剧色彩的“双重约会”，就在这星光璀璨、暗流汹涌的慈善晚宴上，以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方式，尘埃落定。
顾安玥和唐雪，这对身负惊天秘密、彼此提防又被迫捆绑的“塑料姐妹花”，明晚将分别踏上由亲妈亲手安排的、通往未知（大概率是凶险）的“浪漫”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