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1/2）
面影堂阁楼里的“生命维持与初步修复阵列”昼夜不停地运转了一周。轮岛师傅倾尽了他几乎所有的珍贵材料和库存魔力结晶，才勉强维持住这个精细而脆弱的系统。晴人和历也几乎住在了这里，轮流为阵列提供辅助魔力和精神安抚。
林彻的状况依旧极度危险，但最可怕的崩溃趋势终于被遏制住了。胸口那道恐怖的伤口在曙光水晶碎片能量和系统引导的微循环滋养下，不再流血，焦黑的组织缓慢脱落，露出下方颜色健康了一些的嫩红肉芽。他的呼吸虽然依旧微不可闻，却有了稳定的节律。最令人鼓舞的，是他意识深处那点银灰色的微光，变得越来越清晰、稳定，虽然仍未“苏醒”，但与外界的微弱连接似乎正在加强。
第七天的傍晚，当夕阳的余晖最后一次为阁楼镀上金色时，轮岛师傅完成了当日的阵列检查和能量补充，长吁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真正的放松。
“最危险的阶段…暂时过去了。”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对守在一旁的晴人和历说道，“那个小家伙的核心残片和他自身的求生意志，建立起来的那个基础循环，已经初步稳定下来。虽然还很脆弱，就像刚孵出来的雏鸟，但至少有了自行摄取外界微量能量、维持最基本生命活动的能力。外部的阵列压力可以稍微减轻一些了。”
晴人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往下落了落。他走到工作台边，看着林彻依旧平静沉睡的侧脸。一周的“修复”，并没有让他的脸色立刻红润起来，但那种濒死的灰败气息确实淡去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仿佛在积蓄力量的宁静。
“他…什么时候能醒？”晴人问。
轮岛师傅点燃烟斗，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这就难说了。身体的创伤需要时间愈合，但那不是最麻烦的。麻烦的是他那种奇特的力量体系，核心几乎全毁，需要重建。还有他的灵魂…在那场爆炸中肯定受到了剧烈冲击，意识恢复需要契机，急不得。可能几天，可能几周，也可能…更久。”
他顿了一下，看向晴人：“更重要的是，贤者虽然被消灭了，但这座城市…真的就此平静了吗？”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晴人和历都沉默下来。
是的，贤者引发的“魔宴”落幕了，弥漫城市的绝望气息消失了，幻魔不再诞生。城市正在官方和民间的努力下进行重建，新闻报道里充满了“团结互助”、“心理干预”、“城市复苏”的正面词汇。表面上看，一切都在向好。
但魔法师们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贤者数百年的经营，对这座城市情绪魔力的长期渗透和扭曲，不可能因为他的死亡就瞬间烟消云散。那些被强行抽取过绝望、灵魂受到创伤的人们，他们的心理阴影需要漫长的时间来抚平。城市魔力流动的背景中，依然残留着一些难以察觉的、阴郁的“惯性”。
而且，贤者真的没有任何后手吗？他那些隐藏在历史尘埃中的追随者、实验记录、未完成的次级仪式场…都随着他的死亡而彻底消失了吗？
“我这几天，修复阵列之余，也在用一些探测魔法观察城市的魔力流。”轮岛师傅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华灯初上的街道，“整体确实在净化，但有几个地方…魔力恢复的速度异常缓慢，甚至有些区域，残留的负面情绪魔力有微弱的‘凝结’迹象，虽然不成气候，但总觉得…不太对劲。”
历也点头：“我白天出去采购药材和食物的时候，也听一些老街坊说起，有些地方晚上还是‘不太平’，有人做噩梦，或者感觉‘阴冷’，虽然不像以前那么严重。”
晴人眉头紧锁。他不是没有感觉。这几天他虽然大部分时间守在面影堂，但偶尔外出，也能隐约察觉到城市魔力背景中的那些“淤塞点”和“残留阴影”。它们就像大病初愈后身体里残留的病灶，暂时无害，但谁知道会不会在某种条件下死灰复燃？
“贤者的影响根深蒂固，清理需要时间。”晴人沉声道，“而且，我们也不能排除，有别的什么东西，被贤者之前的动作吸引，或者…继承了贤者‘遗志’的可能性。”他想到了林彻曾提过的，贤者可能寻求替代魔力源，包括其他魔法师。
“你的意思是…”历脸色微变。
“只是一种猜测。”晴人摇摇头，“但我们需要保持警惕。林彻这边情况暂时稳定了，轮岛师傅，接下来可能需要你多费心照看。我和历，需要重新开始对城市进行系统的巡查，尤其是那些魔力恢复异常的区域，以及…调查贤者可能遗留的痕迹。”
“我明白。”轮岛师傅点头，“这小子交给我。你们放心去。不过，晴人，你也别忘了你自己的伤还没好利索，别逞强。”
“我有分寸。”
新的日常就此确立。晴人和历再次开始了对城市的魔法侧巡查，只是目标从对抗贤者和幻魔，变成了“灾后净化与隐患排除”。他们带着轮岛师傅制作的改良版“魔力净化戒指”和“情绪安抚护符”，前往那些报告异常的区域，驱散残留的负面能量，安抚受影响者的精神，同时仔细调查任何可能与贤者遗产相关的蛛丝马迹。
这项工作繁琐而细致，进展缓慢。大部分“异常”都只是贤者力量消散后的自然残留，随时间推移和晴人他们的净化而逐渐消失。但也发现了几处疑点：一处废弃教堂的地下室，发现了小型的、未完成的魔力汲取法阵痕迹；某个老图书馆的禁书区，少了几本关于古老禁忌仪式和情绪魔法的典籍；甚至在某次净化一个老旧公寓楼的集体噩梦残留时，晴人隐约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带有监视意味的魔力波动，但转瞬即逝，无法追踪。
这些零碎的线索，像散落的拼图碎片，暂时还拼不成完整的图案，但足以证明，水面之下，暗流并未完全平息。
与此同时，面影堂阁楼里，时间对林彻而言仿佛凝固了。他沉浸在一种深度的、介于昏迷与休眠之间的状态。对外界只有最模糊的感知——轮岛师傅每日检查时温和的魔力触感，晴人和历偶尔低声交谈的声音，窗外日升月落的光影变化。但这些模糊的感知，如同隔着厚厚的毛玻璃，无法真正触及他的意识核心。
他的意识，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那片由系统残片艰难维持的、微小的“基础循环”之中。这个循环如同黑暗宇宙中一个刚刚点燃的、微弱的恒星系。中心是那块闪烁着黯淡银灰光芒的系统残片（“恒星”），周围是极其稀薄、缓慢流动的能量流（“行星带”），滋养着他残破的身体和灵魂。
他“看”不到，也“听”不到，但能“感觉”到循环的每一次微弱脉动，感觉到外部输入的、温暖的秩序能量（来自晴人和曙光水晶），感觉到体内那些混乱、暴戾的混沌残余被一点点安抚、纳入循环边缘。这个过程缓慢得令人发狂，如同用滴水穿石。大部分时间，他只是在“存在”，在“维持”。
直到某一天——他也不知道是现实中的第几天，意识感知中的某一刻——循环中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同寻常的“扰动”。
那不是外部的能量输入，也不是内部混沌残余的波动。那感觉…更像是一段信息，一段被高度压缩、加密，甚至带有某种自我防御机制的数据包，不知何时潜藏在了他能量循环的最深处，或者是随着那场自爆，从彻底毁灭的系统主体中溅射出来，附着在了这块核心残片上。
此刻，当基础循环运行到某个特定的、极其巧合的频率节点时，这个数据包的“外壳”被触动了，一丝信息泄露了出来。
信息并非语言或图像，而是一种直接的“认知注入”：
【…检测到宿主生命循环初步稳定…符合隐藏协议‘涅盘’激活最低阈值…】
【…协议内容：当系统主体遭遇不可逆毁灭，核心残片附着于宿主生命核心，且宿主生命体征恢复至基础稳定状态时，自动激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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