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梨片（2/2）

她咬住下唇，根本不敢看他，那只被他握过的手臂，僵硬得像一根木头，微微发着抖。

周行之将水果碟递给她，目光在她红得几乎要滴血的耳廓上停留一瞬。

“拿着吧，我不会吃人。”

这句冷幽默，轻轻戳破了张悦然强撑的眼泪，砸在廊下的木地板上，留下一个深色的圆点。

周行之这下是真的惊住，往后退了半步，眉头微蹙，实在不明白这小姑娘怎么突然就哭了。

他自认没说什么重话，动作也算不上冒犯。

张悦然心里更是又羞又急。

她知道，如果自己再这样矫情下去，只会出更大的丑。

她用袖子狠狠抹去脸上的泪痕，语无伦次地解释：“谢谢、谢谢……我没事，就是……就是眼睛突然进了沙子……”

周行之低低“嗯”了一声，再次将手里的水果碟子往前递了递。

张悦然慌忙接过来，又喃喃一句：“谢谢。”

也许是气氛太过尴尬，也许是脑子已经被羞窘搅成浆糊，她客套般地问了一句：“你……你吃吗？”

话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周行之显然也没料到她会这么问，动作顿了一下。

他看着她恨不得钻进地缝的模样，又看了看那碟梨，用两根手指从碟子里捏起最小的一片梨，在她面前示意了一下，放入口中，慢条斯理地吃完，才淡淡道：“你看，我吃素的。”

张悦然猝不及防，又被他逗笑了。

周行之看到她唇角那一闪而逝的梨涡，和他想象中一样，带着点稚气的甜。

“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话音落下，空气再次凝固。

张悦然只觉刚刚稍微降温的脸颊再次燃烧起来，这次连脖颈都染上绯色。

她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脑子里嗡嗡作响，几乎无法思考。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客套？还是……？

她不敢深想，只觉得周围的氧气都被抽空，整个人又要冒烟了。

周行之说完那句话，自己也微微怔住。他看着眼前这颗几乎要熟透的、毛茸茸的脑袋，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些超出平常社交范畴的话。

他移开视线，望向廊外冬日稀疏的阳光，不再开口，安静地站到一侧，将空间留给她平复。

跟周行之简短的几句对话，张悦然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如镜中月、水中花般遥不可及的男人，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靠近。

他就站在冬日的阳光里，眉眼清晰，指尖有温度，会说带着独特逻辑的冷幽默。

她心底滋生出来一股微小的、从未有过的勇气。

“周…周同志…”

她觉得叫“周同志”太过生硬，叫“周先生”又太正式，叫“周大哥”更是唐突，话在嘴边绕了几个圈，最终还是选择最稳妥的称呼，同时报上自己的名字。

“我叫张悦然。”

说完这句话，她心中忐忑，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这自我介绍来得突兀又可笑。

周行之目光重新落回她脸上，对上那双带着一丝紧张和羞涩的眼睛。

他凤眼里的清冷被廊下的光晕柔和了些许，轻声重复她的名字：

“张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