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 余波（2/2）
在他的丹田最深处，那枚以经文无上玄奥凝结而成的混沌金丹，此刻正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异常坚定的速度，缓缓旋转着。金丹表面，那些玄奥莫测的混沌纹路，正散发着微不可查的蒙昧光泽。
一丝丝精纯至极、仿佛源自天地本源的先天之炁，正艰难地从虚空深处、穿透“封神钉”的封锁，被金丹丝丝缕缕地汲取、炼化、储存。这先天之炁乃是他感悟《道德至高天经》自行修炼出的本源力量，玄妙无穷，与当世流行的灵力修行体系迥异，反倒更接近远古妖族的“妖丹”之道，自成一格，潜力莫测。
虽然速度慢得令人发指，炼化出的先天之炁也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这却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信号——封神钉，无法完全隔绝《道德至高天经》与混沌金丹对天地本源之气的感应和汲取！
在他发丝之间，那枚外人看来不过是寻常青绿色小饰品的古朴小鼎——人皇鼎，依旧静静悬挂，毫无异状。
云易至今无法与其产生真正的意识沟通，更未得到其认可。
它仿佛只是一件死物，只是偶尔能在云易全力催动下，被动地用于封印或攻击远超自身境界的强敌，但消耗巨大且难以控制。
此刻，鼎身之上，一道极其隐晦、与那四枚“封神钉”上某些符文隐隐对抗的玄奥纹路，正散发着淡淡的温凉气息，护持着他脆弱的神魂，并似乎在……极其缓慢地解析、同化着“封神钉”的封印结构？
“封神钉……蕴含的似乎是某种残缺的‘镇封’道则碎片……”云易的心神，全部沉浸在体内这微妙的变化中。七窍玲珑心赋予他的超强悟性，让他即使在修为被封印的绝境下，依旧没有放弃对自身、对力量的探索。他隐隐感觉到，这“封神钉”对他而言，或许并非完全是绝境，也可能是一场……另类的“机缘”？
就在他潜心体悟之际，牢房外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和锁链晃动的声音。
牢门被打开，一名狱卒面无表情地放下一个粗陋的食盒和水罐。
云易没有睁眼，也没有动。
那狱卒放下东西，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如同之前那般，看似随意地蹲下身整理。就在他弯腰的瞬间，那个熟悉到令云易心弦微颤的、细微如蚊蚋的声音，再次传入他耳中：
“界海大战，王爷胜，斩敌三。有仙莲现，古魔退。有传音：子无恙，静待时。”
声音落下，狱卒已迅速起身，锁门离去。
牢房内重归死寂。
云易紧闭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一下！他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原本因虚弱而有些黯淡的眸子，此刻却爆发出慑人的精光！
王爷赢了！还斩杀了三个天象境老怪！仙莲？什么仙莲？是某种强大的援手吗？传音……子无恙，静待时……这信息，是传给王爷的，也是……传给自己的！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瞬间涌遍全身，驱散了部分寒意和虚弱感！虽然身处囹圄，修为被封印，对外界具体情形一无所知，但这简短的讯息，却如同黑暗中投下的一缕微光！王爷安然无恙，还取得了大胜！更有未知的强者在暗中关注，甚至传递了信息！
“静待时机……”云易咀嚼着这四个字，眼中光芒越来越亮。这不仅是安慰，更是一种暗示！暗示他目前的处境并非死局，暗示外界正在酝酿着变数，暗示他……需要耐心，需要积蓄力量！
他重新闭上眼睛，更加专注地内视丹田和识海。先天之炁的汲取速度，似乎……快了一丝？混沌金丹的旋转，似乎……稳了一分？发丝间的人皇鼎，那温凉之意，似乎……清晰了一瞬？
希望，如同黑暗中的一缕微光，虽然微弱，却足以照亮前路，点燃斗志。无论那仙莲是什么，无论传音者是谁，至少，他知道了自己并非孤军奋战，知道了王爷安好，知道了……还有希望！
镇北王府，密室。
莲姨悄无声息地回到水灵月的房间。床上的水灵月依旧沉睡，但眉宇间的愁苦似乎舒展了一些，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莲姨走到窗边，望着皇城的方向，眼中充满了忧虑与决绝。她刚刚动用秘法，损耗不小，才将界海大战的简要结果和那句至关重要的传音，通过特殊渠道送入了天牢。她不知道云易能否收到，更不知道他能否理解。但她必须做点什么。
“小姐……月儿……易儿……再坚持一下……”她低声自语，手中悄然捏碎了一枚温润的玉佩。玉佩碎裂的瞬间，一道微不可查的翠绿色流光，融入虚空，消失不见。这是她与某个遥远存在的紧急联络方式，每动用一次，代价巨大。但此刻，她顾不上了。
皇宫，御书房。
武明空负手立于窗前，听着身后暗卫的禀报，脸色平静无波，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却掠过一丝冰冷的寒芒。
“牧野……竟然赢了？还斩了枯骨三人？净世仙莲……她竟然舍得耗费本源，跨界出手？”武明空的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但御书房内的温度仿佛都降低了几分。身为皇权集大成者，天赋奇佳，心思深沉如渊，他早已窥探到此方天地的部分真相，深知那“净世仙莲”代表的存在意味着什么。她的出手，确实是个变数。
“陛下，那云易……”暗卫低声请示，语气恭敬中带着畏惧。只有他们这些真正的心腹才隐约知道，眼前这位看似只有地级初期、依靠皇道龙气才能发挥天级战力的人皇，其真实修为早已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境界，只是为了更大的图谋而一直隐忍不发。他是少有的、真正触摸到此界巅峰、甚至窥见更高层次秘密的强者之一。
“继续关着。”武明空淡淡道，语气不容置疑，“封神钉已下，他翻不起浪。黑白学宫那些人，也一并看管好。他们，是引出牧野、乃至……钓出更大鱼的好饵。”
“是！”暗卫躬身领命。
“魔神殿那边……催促一下。”武明空转过身，目光投向北方，仿佛能穿透宫墙，看到那遥远的魔族疆域，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炽热与贪婪，“他们承诺的‘永生之秘’……该给朕看看诚意了。朕的耐心，是有限的。”
寿命！悠长的，近乎永恒的寿命！这才是他武明空不惜暗中与魔族勾结、甚至默许魔神殿渗透的最大动力！
他天赋卓绝，野心勃勃，要建立的不是一世皇朝，而是万世不朽的基业！他要的不是短短数百载的人皇尊位，而是与天地同寿、亘古长存的永恒帝业！
魔神殿掌握的、关于突破此界极限、获取悠长生命的古老秘辛，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为此，他可以隐忍，可以布局，可以牺牲一切——无论是忠臣良将，还是宗门百姓，甚至是这大武的江山气运，在永恒的诱惑面前，都不过是筹码而已。
“牧野……净世仙莲……云易……还有那些躲在暗处的老家伙……”武明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莫测的弧度，“这盘棋，越来越有意思了。只是不知道，当朕揭开最后底牌的时候，你们……还能不能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