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雪缕成谶,孤火燎原(1/2)
夜风如刀,割过织政院后巷的青石板路。
李砚秋蹲在案前,指尖捏着那根从军魂幡边缘抽出的银线,在烛光下反复摩挲。
她将放大镜凑近,瞳孔骤然一缩——这“雪缕”并非寻常丝线,经纬间缠绕着极细的金属丝,质地柔韧却坚韧无比,与宫中乐坊特供琴弦的织法竟如出一辙。
她猛地抬头,望向窗外沉沉夜色。
翌日清晨,她悄然调取了礼部工造司的月例名录。
指尖停在一行小字上:乐师韩霁,每月申领“寒髓丝”一束,用于修缮古琴。
寒髓丝?
她眉心一跳。
此物本为西域贡品,极寒之地蚕所吐,通体泛银光,遇温则软,遇冷则硬,历来只配给皇室重器使用。
更诡异的是,据档案记载,韩霁双目失明,如何能操如此精密之弦?
当夜,谢梦菜踏着月色来到乐坊偏院。
门扉半开,屋内烛火微明。
韩霁端坐琴前,十指轻抚七弦,曲调低回苍凉,竟是边军阵亡将士才可奏响的《破甲行》。
音律一起,檐下铜铃无风自动,嗡鸣不止,仿佛回应着某种久远的誓约。
谢梦菜立于门外,并未惊扰。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寒夜里,她才缓步而入,声音温和却不容回避:“你识得伍十七?”
韩霁手指微颤,琴弦发出一声短促锐响。
“我不知你说什么。”她嗓音沙哑,像是被火烧过。
“那你可知,‘雪缕’为何只认一人之血方可染色?”谢梦菜缓缓坐下,目光落在香炉一角尚未燃尽的灰烬上,“而这灰里残留的‘寒髓散’,正是当年西域毒箭淬毒后的解药残渣。”
空气骤然凝滞。
韩霁的呼吸乱了一瞬,随即恢复平静。
“公主说笑了。一个瞎眼乐师,懂什么毒?什么血?”
三日后,沈知微以太医院医正身份登门,携药箱而来。
“听闻韩姑娘目疾多年,或有旧伤未愈,我愿一试。”
针落百会,穿睛明,渡承泣。
沈知微手法极轻,却暗藏催眠之术。
韩霁渐渐陷入昏沉,唇齿微启,呓语如碎冰坠地:
“……孩子三岁那年,他们说我夫背叛朝廷,烧了我家……我把女儿推进地窖,自己吞下毒药装死……醒来后嗓子坏了,孩子也不见了……”
“他们说他是叛徒……可他明明是去送军情……回来时已被毒箭穿喉……临死前攥着一块铜铃碎片……说‘等它再响,就是忠魂归来’……”
沈知微睁眼,眸光凛冽,低声对谢梦菜道:“她不是真盲,是心盲。亲眼看着丈夫被污名、家园被焚毁、孩子失踪……她把自己活埋了十三年。”
谢梦菜沉默良久,抬手拂去眼角一丝湿润。
数日后,一道风声悄然自织政院流出——
“承衣使蛊惑民心,伪造忠烈,意图动摇国本。朝廷或将彻查其背后主使,列为妖邪同党,株连九族。”
消息甫出,朝野震动。
而就在当夜子时,一名黑衣人潜入乐坊偏院,压低声音对韩霁道:“裴侍郎有令,若你助他完成最后一击,不仅赐你还阳文书,更能寻回失散多年的女儿。”
韩霁垂首不语,良久,才沙哑开口:“我要亲眼见到她。”
“自然。”黑衣人冷笑,“只要你按计划行事,让她身败名裂,你女儿,便能回家。”
话音落,人影消失在夜雾中。
待脚步彻底远去,韩霁缓缓起身,走到香炉前,颤抖着手,从袖中取出一枚斑驳铜铃——铃身布满锈迹,唯有一处刻痕清晰可见:伍十七。
她闭眼,将铃轻轻放入灰烬之中,如同埋葬一段无人知晓的过往。
而在城外大营,程临序站在帅帐之内,手中紧握一封密信,指节发白。
火光映照着他冷峻面容,眼中杀意翻涌。
帐外亲卫低声禀报:“将军,裴照衡的人方才出城,方向直指西郊联络点。”
程临序冷笑一声,将信纸攥成一团。
可就在此刻,他忽觉心头一滞。
仿佛有谁,在这漫天风雪之中,正无声地拨动一根即将崩断的弦。
风未起,弦已断。
程临序站在城外大营的帅帐中,掌心那封密信已被攥得皱如枯叶。
火光跳跃在他冷峻的轮廓上,映出一道道刀劈斧凿般的阴影。
亲卫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裴照衡的人已潜入西郊,与承衣使暗桩接头。”
他眸色骤沉。
不是第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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