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山坳无名,碑下有声(1/2)
夜雨初歇,街巷如洗。
可这干净只是假象。
雨水冲刷不去人心深处的恐惧,也洗不净那些藏在经纬之间的杀机。
谢梦菜坐在织心堂内,烛火微晃,映得她眸光幽深。
案上摊开的是沈知微送来的《毒物谱》,泛黄纸页间夹着几缕残丝,皆是从南坊病布中提取的染料纤维。
她指尖缓缓滑过书页边缘——那一道极淡的墨痕,几乎与纸纹融为一体,若非她对笔迹与墨色极为敏感,根本不会察觉。
她取出一碗清水,将纸角轻轻浸入。
刹那间,水波荡漾,墨痕晕染开来,竟显出断续线条——山势、溪流、一道隐秘小径蜿蜒入林。
拼合三页残图后,一幅微型地图赫然成形,终点指向皇陵西侧山坳。
那里,本该是禁地中的禁地。
谢梦菜闭了闭眼,呼吸未乱,心跳却沉如擂鼓。
她早知这场疫病风波不会如此轻易落幕。
腐肌散非民间所能炼制,染布调包更需官坊内应;而今毒布流向义庄,背后之人意图嫁祸织政院,动摇她在百姓心中的“仁名”——这一招阴狠至极,却也暴露了他们的恐惧:怕她掌织政之权太久,怕她以庶女之身,真正触及那层他们用血与谎言封存二十年的秘密。
窗外风起,吹熄一盏灯。
她未动。
片刻后,一道黑影翻墙而入,落地无声。
程临序站在她身后,披着夜露寒霜,铠甲未卸,肩头还沾着边关才有的红土。
他从不走正门,自那年翻墙进谢家后院逼婚约起,便习惯了这条路径。
如今哪怕贵为大将军,也仍只愿踏她窗下那一寸泥。
“你查到了什么?”他的声音低哑,像刀刃刮过铁石。
谢梦菜没回头,只将那幅显影后的地图推至案前:“西坳有地道,通向旧党最后的老巢。”
程临序眉峰一压,“皇陵重地,守卫森严,擅入者斩立决。”
“所以不能明进。”她终于转身,目光清冷如雪,“你要带人,夜里来。”
他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伸手抚上她鬓角,动作生硬却温柔。
“你又在赌命。”
“不是赌。”她垂眸,“是逼他们现身。他们怕我追根究底,那就让我挖得更深些——挖到他们祖坟里去。”
三更天,月隐云蔽。
程临序亲率十二名边军精锐,皆是随他出生入死的老卒,人人蒙面持刃,借夜色掩行踪,悄然潜入皇陵西侧山坳。
崔九章早已候在约定地点,七品武官服换作粗布短打,腰间佩刀却是旧制军规样式。
“将军,”他低声道,“此处地势诡谲,野兽不踏,鸟飞绕行。我守陵十年,从未踏足这片坡林。”
话音未落,陆怀瑾已蹲下身,以机关铜尺轻叩地面。
片刻,他抬头:“空心声,
程临序挥手,众人分散警戒。
铁镐破土,碎石纷飞。
半个时辰后,一道青石暗门显露出来,其上刻着一道几乎被苔藓覆盖的符号——扭曲如蛇,却暗含兵戈之意。
崔九章瞳孔骤缩。
“这是‘护灵营’的记号……”他嗓音发颤,“先帝驾崩当日,三百护灵营尽数殉葬诏令之下,一个都没活下来。可这刻痕手法……分明是当年副统领亲手所留!”
程临序不再多言,一脚踹开石门。
腐臭夹杂铁锈味扑面而来。
地窖深不见底,壁上悬挂残旧兵器百余件,皆为前朝制式,另有数十具铠甲整齐排列,胸前铭文依稀可见:“龙虎卫”。
那是先帝登基前亲领的私兵番号,早在贞和九年就被裁撤,连史册都抹去了名字。
“他们没散。”程临序冷笑,“他们在等一个能让他们重见天日的身份。”
再往深处掘土三丈,忽闻铁器撞击闷响。
一具黑铁棺椁现于坑底,通体无锁,却以七枚铜钉封棺,钉头篆“罪宗遗脉”四字,字迹森然。
沈知微赶到时,天已微亮。
她戴上药纱手套,亲自启棺。
棺盖掀开刹那,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一具女尸静卧其中,面容栩栩如生,似只是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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