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兄长,他是阿蘅再也无缘的人了(2/2)
而他为这点绮念,五年里拒了四门亲事,连父亲都摔了茶盏骂他鬼迷心窍。
“我……”苏云衍的声音哑在喉咙里。
大理寺的案牍堆得再高,也压不住心底疯长的妄念。
可苏氏祠堂里列祖列宗的牌位,与昭阳指尖沾着糕饼屑的笑容,在他脑中撕扯出鲜血淋漓的沟壑。
“兄长!”苏云蘅突然上前,“你从小就不爱圣贤书,只爱那些偏门杂学。那年被父亲发现你偷藏杂书,罚你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
苏云衍记忆里祠堂的青砖地冷得刺骨,他跪了整整三夜,膝盖上的淤青半月未消。可第四日清晨,他还是偷偷把撕碎的残页从炭盆里捡回来,粘好了藏在床板下。
“可后来呢?”贤妃指尖抚过案上那方端砚,“后来你考上进士,父亲让你入翰林,你却自请去了大理寺。”
“当年父亲逼我入宫时,兄长不是说过么?‘苏家荣耀不该系于女子一身’。”
“如今倒要作茧自缚?”
苏云衍抬头,看见妹妹眼中蓄满的泪水在月光下晃动着。
那些泪始终没有落下来,悬在她睫毛上像将坠未坠的露珠。
从前的妹妹也是这样,无论受了多少委屈,都含着泪,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入宫后的每一刻,我都在后悔……”贤妃的眼泪终于滚下来,划过她带着冷笑的唇角,“后悔当初为何不敢争个鱼死网破,为什么不敢纵马逃去……凉州……”
她抬手抚过自己绣着金鸾的衣袖,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我甚至厌恶现在的自己。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要在这金丝笼里困一辈子了。”
月光从她身后漫过来,在地上投下一道伶仃的影子。
苏云衍看着妹妹嘴角扭曲的笑意,忽然觉得喉间涌上铁锈味。
他颤抖着抬手,指腹轻轻擦过贤妃脸上的泪痕:“阿蘅……”
“兄长……”贤妃突然扑进他怀里,额头重重撞在他胸口。
她抱得那么用力,仿佛要把这六年来所有的伪装都揉碎。
“兄长,”她把脸埋在他衣襟里,声音闷闷的,“他是阿蘅再也无缘的人了。”
这句话像把钝刀,慢慢割开苏云衍的胸腔。
他想起去前几日在行宫,昭阳的惊马直冲出去时,他是如何不顾一切飞扑过去。公主落进他怀里的瞬间,轻得像片羽毛,可那温度却烫得他指尖发麻。
他记得自己是如何规规矩矩地将她放在软轿上,连她散落的鬓发都不敢触碰。
记得,昭阳苍白的指尖揪住他衣袖时,那截皓腕上淡青色的血管。
更记得放下她时,掌心残留的温度让他整夜辗转难眠……
“阿蘅不想兄长往后也像阿蘅一样……枯守岁月……”
片刻后,苏云蘅松开了兄长,抬起头,月光照着她泪痕交错的脸:“甚至不能堂堂正正地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