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坐而论道(2/2)
目光深邃地看向张衍志,缓缓开口,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说道:
“衍志,讲堂之上,你所言‘心即理’、‘良知’、‘致良知’诸论,思路清晰,自成脉络,绝非寻常感悟。”
“老夫冒昧一问,此等见解,是你自己苦思所得,还是……曾得高人指点,或于某部孤本秘籍中窥见?”
张衍志心中早有准备,知道此问难免。
他深吸一口气,迎着顾老先生探究的目光,硬着头皮,语气坚定地答道:
“回先生。”
“此乃学生平日读书偶有所得,结合自身体悟,胡乱思索而成。”
“若有谬误,还请先生指正。”
他无法解释穿越和先知,只能将一切归功于自身的“悟性”。
尽管有所预料,但,亲耳听到张衍志确认这是“自己思索而成”,顾守拙眼中还是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叹。
他上下打量着张衍志,仿佛要重新认识这个年轻的童生。
半晌,才长叹一声,说道:
“不可思议……当真不可思议!”
“老夫穷经皓首数十载,于‘心’、‘理’、‘知’、‘行’之间辗转求索,方得些许模糊门径。”
“你年未弱冠,竟能……竟能直指核心,提出如此石破天惊之论!”
“若非亲见,老夫绝难相信!”
感慨过后。
顾守拙的求知欲被彻底点燃,他迫不及待地继续追问,说道:
“衍志,你既言心之本体即是理,是至善,那如何解释现实中人心之恶,私欲之盛?”
“若良知本足,人人皆可为尧舜,何以世间多是凡夫俗子?”
张衍志知道这是关键,沉下心来,详细阐述,说道:
“先生,心之本体如明镜,本无善恶,能照见万物妍媸。”
“所谓恶,并非镜体本身有恶,乃是镜面沾染尘埃,使其照物失真,或照而不明。”
“私欲之起,如乌云蔽日,非日之罪也。”
“良知如同镜之明性,虽被遮蔽,其明未尝不在。”
“凡人之所以为凡人,非其良知有缺,乃是未能‘致’此良知,未能下‘刮磨’的工夫,除去遮蔽罢了。”
“刮磨的工夫?即是‘致良知’?”
顾守拙追问,说道:
“此工夫,与程朱所言‘居敬穷理’、‘省察克治’有何异同?”
“有其通处,皆是为学修养之工夫。”
张衍志答道:
“然侧重点或有不同。”
程朱之‘穷理’,更多指向探究事物之分理,由外而内,积累既多,以求豁然贯通。”
“而‘致良知’,是直指本心,唤醒那能知善知恶的良知本体,使其在事事物物上自然发用流行。”
“譬如事父,非是先去穷究孝之理,而是直接依循良知所知之孝去行。”
“在行孝的过程中,此孝之理自然明晰、充实。”
“此乃由内而外,立其大本。”
顾守拙听得目光炯炯,不断拈须沉思,时而插话追问细节。
两人就“良知如何验证”、“如何应对良知可能被私欲伪装”、“‘致良知’与‘格物’如何结合”等问题进行了深入探讨。
张衍志虽无法引用成熟的心学体系,但凭借对核心理念的理解和自身的思考,一一应对。
虽偶有青涩之处,但,其大方向与根本原则,却让顾守拙有种拨云见日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