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炭窑惊魂（2/2）

借着这微弱的光线，我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窑口外几步远的地方。那人穿着一身深色的、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粗布衣服，头上包着头巾，脸上似乎也蒙着布，只露出一双在昏暗中闪烁着精光的眼睛。他个子不高，身形看起来有些瘦削，但站姿很稳，手里除了那节松明，似乎没有拿明显的武器。

他没有立刻进来，也没有说话，只是举着那点微光，静静地站在窑口，那双锐利的眼睛飞快地扫视着窑内的情况，目光在我们三人身上停留了片刻，特别是在韩婶和狗娃身上多看了几眼。

是他吗？是接应的人？我心脏狂跳，几乎要跳出嗓子眼，手中的木棍握得更紧，全身肌肉紧绷，准备随时拼命。韩婶吓得将头埋进狗娃怀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僵持了大约十几息的时间，窑外那人似乎确认了什么。他缓缓抬起没有拿火的左手，手掌摊开，对着窑内的方向，用手指极其缓慢而清晰地，在空中划了一个交叉的“十”字图案！

十字标记！是带疤汉子留下的暗号！

巨大的震惊和一丝绝处逢生的狂喜，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我的全身！真的是接应的人！他来了！

但我依旧不敢放松警惕，万一是敌人假冒的呢？我强压住激动，用颤抖的声音，压低到几乎听不见的程度，对着窑外问道：“……谁？”

窑外那人听到我的声音，似乎松了口气，他将左手收回，依旧用那低沉沙哑、却刻意放缓了语调的声音回答道：“冯大人让我来的。收拾一下，立刻跟我走，此地不宜久留。”

冯大人！真的是冯经历的人！

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巨大的虚脱感袭来，我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韩婶也听到了，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窑口的火光和那个人影，眼泪再次汹涌而出，但这一次，是劫后余生的泪水。

“快！没时间了！天快亮了！”窑外那人催促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我赶紧挣扎着站起身，搀扶起几乎虚脱的韩婶。韩婶紧紧抱着狗娃，孩子被这番动静惊醒，又开始小声哭闹。我们也顾不上那点可怜的行李了，我只飞快地将那个装着火折子和伤药的油布包塞进怀里，然后深一脚浅一脚地，互相搀扶着，踉跄地走向窑口。

走出炭窑，冰冷的、带着草木清香的夜空气扑面而来，让我打了个寒颤。窑外站着两个人，除了那个拿松明子的，稍远处还有一个更高大些的黑影，正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看到我们出来，拿松明子的人立刻将火光凑近，快速打量了我们一下，特别是看到韩婶惨白的脸色和昏沉的狗娃时，他眉头紧锁，低声道：“还能走吗？要翻过前面那个山梁。”

“能……能走！”我咬牙道，知道此刻绝不能成为拖累。

那人不再多言，转身便走，另一个黑影无声地跟在他侧后方，形成一个保护的态势。松明子的光线很弱，仅能照亮脚下几步远的山路。山路陡峭崎岖，布满了碎石和盘错的树根。我们拼尽全身力气，跟随着前方那点微弱的光亮，在漆黑的、充满未知危险的山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亡命奔逃。身后，那座吞噬了我们一夜恐惧和绝望的炭窑，迅速被浓重的夜色吞没。

这一次，黑暗中指引我们的，不再是绝望，而是一线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生机。但前路，依旧吉凶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