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罗马暗火(1/2)
泰安二十一年深秋,罗马城。
清晨的台伯河笼罩在薄雾中,河水泛着铅灰色的光,缓缓流过这座千年古都。七座山丘上的建筑群在晨曦中显露出轮廓,大理石柱廊、红瓦屋顶、高耸的教堂尖塔参差错落,空气中混杂着炊烟、马粪与潮湿石头的气味。
城南阿文提诺山脚下,一栋原属于某位元老遗孀的三层别墅,如今门口悬挂着一块木牌,上面用拉丁文与汉字并书:“东方格物展示馆”。自半年前开馆以来,这里已成为罗马城里最受学者、匠人乃至好奇贵族光顾的场所之一。
此刻,展示馆二楼的书房内,王平正对着一份刚译出的密电沉思。电报来自爱琴海,经由那不勒斯港的华朝商站中转,用靖安司特制的密码编译,内容只有短短两行:
“契约已得,敌受挫必反噬。未来三月,警戒提至最高,尤防海上突袭。网已开始编织,汝处乃第一结。”
落款是“葛”——这是诸葛亮与王平约定的紧急联络代号。
王平将电报纸凑近烛火,看着它卷曲焦黑,化为灰烬。他走到窗前,推开百叶窗。晨光涌进书房,照亮了墙上悬挂的几幅地图:一幅是罗马城详图,标注了主要街道、水道、城门及重要建筑;一幅是意大利半岛与地中海航线图;还有一幅,则是王平亲手绘制的“罗马势力关系网”,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人名、家族、派系,以不同颜色的线条连接。
他的目光落在关系网中央的几个名字上:保罗枢机(保守派)、乔瓦尼枢机(开明派)、几个元老院家族、威尼斯商会代表、以及……几个用红笔圈出、打上问号的名字——这些都是近半年来与“东方格物展示馆”发生过冲突,或行为可疑的人物。
“第一结……”王平低声重复这个词。
他知道“织网计划”的存在。那是陛下与诸葛丞相筹划多年的宏大战略,旨在通过文化、贸易、技术的柔性输出,在罗马、拜占庭乃至更远的西方,编织一张以华朝为核心的利益与理念之网。展示馆,就是这张网在罗马的第一个节点。
但节点,往往也是最脆弱的点。
“大人。”书房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是王平的副手,靖安司郎官陆逊(与东吴陆逊同名,为剧情虚构)。这位年轻人三个月前刚从许昌调来,精通拉丁语、希腊语,心思缜密,武艺不俗。
“进。”
陆逊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卷羊皮纸,神色凝重:“昨夜有三件事。”
“说。”
“第一件,城北‘银鱼’酒馆的老板失踪了。”陆逊展开羊皮纸,上面是手写的记录,“酒馆今晨未按时开门,邻居破门而入,发现屋内整齐,但人不见了。后院的马厩里少了一匹马。”
王平眼神一凝:“银鱼”酒馆是靖安司在罗马城北的秘密联络点之一,老板是潜伏多年的暗桩,负责监视出入罗马的东方商队与可疑人员。
“第二件,”陆逊继续道,“午夜时分,台伯河码头区发生小规模火并。一伙身份不明的武装人员袭击了威尼斯商会的一个仓库,守卫击退了他们,但双方都未留活口。现场发现了这个。”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徽章,放在桌上。
暗红色,眼睛图案,黑色晶体眼球。
与诸葛亮电文中描述的“拾荒者”徽章一模一样。
王平拿起徽章,入手冰凉。他走到墙边,在地图上找到码头区的位置,用红笔标记了一个叉。
“第三件,”陆逊的声音压得更低,“今日黎明前,乔瓦尼枢机派人秘密传信,说保罗枢机昨夜紧急觐见了教宗,密谈了一个时辰。内容不详,但乔瓦尼枢机的人注意到,保罗离开时,身后跟着两个生面孔——不是教廷常备护卫,穿着普通市民的衣服,但步伐沉稳,腰间有隆起,疑似藏有武器。”
王平盯着地图,手指从码头区移到梵蒂冈山,再移到展示馆所在的阿文提诺山。三点连成一个不规则的三角形。
“他们在清理外围,试探防御,同时寻求教廷内部的官方支持。”王平分析道,“‘银鱼’酒馆暴露,说明我们的暗桩网络已被渗透,至少部分。袭击威尼斯仓库,可能是报复威尼斯与我们的合作,也可能是故意制造混乱,转移视线。而保罗枢机……他一直在找机会,彻底关闭展示馆。”
“我们需要增援吗?”陆逊问道,“馆内只有二十名护卫,虽然都是好手,配备燧发短铳,但如果对方大规模强攻……”
王平摇头:“从爱琴海调兵,最快也要十天。而且大规模武装人员进入罗马城,会立刻引发教廷与元老院的警觉,正中保罗下怀。”他顿了顿,“我们的优势不在兵力,而在两点:一是展示馆本身的价值——半年来,这里吸引了至少三十位有影响力的学者、五位元老家族子弟、甚至两位红衣主教的私人秘书,他们已成为我们的无形保护伞;二是技术代差。”
他走到书房角落,打开一个沉重的橡木柜。柜内整齐陈列着几件物品:两把最新式的燧发手枪(比欧洲流行的火绳枪先进一代)、三枚拳头大小的“掌心雷”(改良型轰天雷,拉弦引爆)、一套轻便的锁子软甲、以及一个巴掌大的铜制圆盒。
王平拿起铜盒,打开。里面是十二支小指粗细的金属管,每支管内填充着不同颜色的粉末。
“格物院上月刚送来的‘信号烟’。”王平解释道,“点燃后,可释放不同颜色的浓烟,白天可见五里,夜晚配合火光,可见十里。红色代表遇袭求援,绿色代表安全撤离,黄色代表有重要情报传递。”
他将三支红色信号烟交给陆逊:“分给前门、后门、楼顶了望哨的负责人。一旦发现敌人大规模集结或强攻,立刻释放。我们会第一时间看到。”
“那之后呢?”陆逊接过信号烟,“即便附近商站的兄弟看到信号赶来,也不过十几人。”
王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另一面墙边,拉开帷幕。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罗马下水道系统图——这是他用三个月时间,通过贿赂市政官员、亲自探索、询问老工匠,一点点拼凑出来的。
“罗马的下水道,始建于王政时代,扩建于共和时期,如今虽部分淤塞,但主干道依然畅通。”王平的手指在图上游走,“从展示馆地下室,可以通过一条废弃的佣人通道,进入主下水道。然后向东,在‘大竞技场’下方汇入主渠,再向东南,最终从台伯河东岸的泄水口出城。”
陆逊眼睛一亮:“逃生通道?”
“是战略转移通道。”王平纠正,“但前提是,我们不能被迅速攻破。展示馆必须坚守至少半个时辰,给人员疏散和重要物品转移争取时间。”
“重要物品”指的是什么,两人心照不宣——展示馆内那些来自东方的书籍、仪器、图纸,以及更重要的,王平这半年来搜集的关于罗马政局、教廷内斗、欧洲各势力动向的情报档案。
“我去检查通道。”陆逊道。
“带上两个人,注意安全。”王平叮嘱,“通道内可能有塌方,也可能……被人做了手脚。”
陆逊领命而去。
王平重新坐回书桌前,铺开一张信纸。他需要给几个关键人物写信:威尼斯商会罗马分会的会长、两位对东方文明抱有善意的元老、乔瓦尼枢机,以及……一位特殊的朋友。
他提笔蘸墨,先用汉语写下几行,那是给许昌的密报概要,用只有靖安司核心人员才懂的暗语写成。然后换用拉丁文,开始给那位“特殊的朋友”写信:
“致尊敬的卢修斯·瓦罗阁下:
欣闻阁下对敝馆所藏《水经注》抄本颇有兴趣,此书乃我国北魏时期地理学家郦道元所着,详载大小水道千余,文笔绚烂,考据精详。仆已命人整理出涉及西域、天竺之章节,并附最新勘误,三日后可备阁下阅览。
然近日馆务繁忙,外间亦多有纷扰,为确保阁下安全与阅览之雅兴,仆建议会面时间略作调整:可否于三日后午后三时,移步至‘帕拉蒂尼山南麓,马克西穆斯竞技场遗址东侧第三根廊柱下’?彼处清静,视野开阔,且有一处小园,景致颇佳。
阁下忠诚的,王平。”
这封信看似是普通的学术邀约,实则暗藏玄机。“三日后午后三时”是真实的会面时间,但地点并非信中所述——那是靖安司预设的陷阱之一,若信被截获,敌人会在错误的地点扑空。真正的会面地点,是王平与卢修斯·瓦罗约定的备用地点:台伯河“法布里西乌斯桥”下的第二个桥洞。
卢修斯·瓦罗,表面上是罗马城一位富有但低调的古董商,实则与拜占庭情报系统有隐秘联系,也是王平在罗马发展的最重要的线人之一。此人贪婪但守信,只要钱给够,什么情报都敢卖。
写完信,用火漆封好,盖上特制的印章(印章图案是双鱼衔环,但若细看,鱼眼的角度有微妙差异,代表不同密级),王平唤来一名心腹信使,低声交代了送达方式与注意事项。
信使刚离开,楼下传来一阵喧哗。
王平走到窗边,向下望去。展示馆门前的小广场上,不知何时聚集了数十人。他们衣衫褴褛,举着粗糙的木牌,上面用拉丁文写着:“东方异端,蛊惑人心!”“驱逐巫术,净化罗马!”“烧掉那些魔鬼的机器!”
领头的是个秃顶的中年人,正挥舞手臂,声嘶力竭地演讲:“……他们在用那些奇技淫巧,腐蚀我们年轻人的灵魂!那些会自己走动的机器、那些点燃就能炸开的铁球、那些据说能看见千里之外的镜子——都是魔鬼的造物!上帝创造了世界,规定了万物的秩序,而这些东方人,却在用他们的巫术破坏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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