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缝渊的界石与娘的声音（1/2）
灰雾裹着缝渊的风，吹在脸上像掺了碎冰。我跟着青璃和阿凝往裂缝深处走，每一步都踩在细碎的碎石上，那些石头本该是魔界特有的玄铁岩，坚硬得能抵挡住普通刀剑，此刻却被虚无之力侵蚀得发脆，脚一踩就“咔嚓”裂开，断面泛着透明的虚光，像随时会化在雾里。
青璃的寻踪藤绷得笔直，紫色的叶子朝着裂缝中心剧烈抖动，叶尖的银星忽明忽暗——这藤蔓在妖界能追踪百里外的邪祟，如今却被虚无之力逼得几乎失了灵性，每往前一步，藤蔓的颜色就淡一分。“快到了，界石的气息就在前面。”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左手紧紧攥着藤蔓根部，妖力源源不断地输进去，试图稳住藤蔓的灵性。
阿凝走在我身侧，渡魂铃始终握在手里，铃身的银珠随着脚步轻轻晃动，每遇到缠上来的灰雾，就会“叮”地响一声，震出一圈淡银色的光纹。那些光纹碰到灰雾时，会发出“滋滋”的声响，像热油浇在冰面上，灰雾瞬间蜷缩成一团，却又很快散开，继续往前缠——虚无之力不像阴气那样能被彻底驱散，它只会暂时退去，然后卷土重来。
赵二郎跟在最后，他把布包紧紧抱在怀里，里面的烧饼和伤药是我们仅有的补给。他虽然不会法术，却学得快，见阿凝用铃声挡灰雾，就把腰间的刀拔出来，时不时对着缠上来的灰雾砍一下——刀身碰到灰雾时，会泛起一层淡白的光，那是他常年用刀练出的“气”，虽然伤不到虚无之力，却能暂时逼退灰雾，给我们争取换气的时间。
“你们看！那是界石！”青璃突然停下脚步，指着裂缝深处的一道青色影子。
我们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缝渊的最中心，立着块一人高的界石。那石头通体青碧，本该是女娲娘娘留下的灵物，此刻却布满了蛛网状的裂缝，裂缝里渗着浓得化不开的灰雾，像给青色的玉石蒙了层脏污的纱。界石表面刻着的女娲补天浮雕，神女的衣袂、手中的五色石，都被灰雾啃得模糊，只有神女的眼睛，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青光，像是在祈求着什么。
我慢慢走过去，心脏在胸腔里跳得飞快——这就是娘在记忆里守护的界石，是爹和娘用命挡住苍玄、护住的六界屏障。指尖刚碰到界石的表面，不是冰冷的岩石触感，而是像按在一团温凉的雾上，接着一股熟悉的暖意从指尖传来，左手的封界纹突然“嗡”地一声，发出耀眼的红光，与界石上残留的青光瞬间缠在一起。
“阿澈，别碰界石……”
一个轻得像呢喃的声音突然钻进耳朵，不是从周围传来，是从界石的裂缝里，从封界纹的红光里，像是隔着千山万水，却又清晰得仿佛娘就站在我身后。那声音带着点哽咽，每个字都轻得像要碎了，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担忧：“虚无之力会顺着封界纹……找你……它最喜女娲后人的魂魄……”
“娘？”我猛地抬头，盯着界石的裂缝，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这是我第一次清晰地听到娘的声音，不是忆魂池里模糊的片段，不是梦里零碎的回响，是真实的、带着温度的声音，像小时候她哄我睡觉时的呢喃。
红光越来越亮，界石的裂缝里，突然闪过一段清晰的画面——
是在一个飘着槐花香的清晨，娘抱着刚出生的我，站在界石前。她穿着件淡青色的衣裙，头发用根银色的簪子挽着，簪子上坠着颗小小的封界玉，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她的手臂圈着我的腰，很轻，怕碰碎我似的，发梢垂在我脸上，带着点淡淡的槐花香——是青云观老槐树的味道，原来她早就去过那里，早就为我选好了安身的地方。
爹站在娘身边，穿着黑色的魔界长袍，手里握着噬魂剑，剑身上的影纹泛着淡淡的黑光。他没有平时的严肃，眼神里满是温柔，伸手轻轻拂去娘发梢的槐花瓣，轻声说：“别担心，我们会守住界石，也会守住阿澈。我已经跟影纹部的长老们说好了，要是真有不测，就把阿澈送到青云观，老观主是我的老朋友，他会护住阿澈，不让虚无之力找到他。”
娘轻轻点了点头，把脸贴在我的额头上，眼泪落在我脸上，冰凉的：“我就是怕……怕我们看不到阿澈长大，怕他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怕他将来要面对这些……”
“不会的。”爹握紧娘的手，他的掌心有层薄茧，是常年练剑磨出来的，却暖得能驱散所有寒意，“阿澈会平安长大，会成为比我们更厉害的人，他会守住自己想守的东西，就像我们守住他一样。”
画面突然像碎玻璃似的散了，界石的裂缝猛地扩大，更多的灰雾从缝里窜出来，像一条条黑色的蛇，朝着我们缠过来。青璃反应最快，赶紧甩动寻踪藤，藤蔓的紫色叶子瞬间亮得刺眼，形成一道淡紫色的屏障，挡住了最先冲过来的灰雾。
“快退！灰雾变强了！”青璃的声音发颤，妖力输得太急，她的脸色已经发白，“藤蔓撑不了多久，虚无之力在顺着界石的裂缝往外涌，我们再不走，就会被它吞掉！”
阿凝立刻摇起渡魂铃，铃声变得尖锐急促，一圈圈银色的光纹从铃身扩散开来，逼退了缠上屏障的灰雾。“青璃说得对，我们现在不是虚无之力的对手！”她拉着我的胳膊往后退，“界石的裂缝需要影纹和封界纹一起才能补，我们得去魔界找墨风部长，他手里有影纹部的镇族之宝‘镇影镜’，能暂时稳住界石！”
赵二郎也赶紧跑过来，一把扶住我的另一只胳膊，他的手心全是汗，却还是用力攥着我：“阿澈，听阿凝的，我们先撤！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镇上的孩子还等着我们，墨风部长还等着我们，我们不能在这里出事！”
我回头看了眼界石，裂缝里的灰雾还在往外涌，娘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别碰界石”“虚无之力会找你”。我知道，现在不是固执的时候，我得活着，得去魔界找墨风叔公，得带着影纹部的人回来，才能守住界石，才能完成爹娘没完成的事。
我们四个互相搀扶着，朝着缝渊外退去。灰雾像跟屁虫似的追在后面，青璃的寻踪藤已经变得很淡，叶子上的银星只剩下零星几点，阿凝的渡魂铃也开始发颤，铃身的银珠失去了往日的光泽。赵二郎把布包顶在头上，试图挡住灰雾，布包的角落已经开始泛灰，却还是咬牙坚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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