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番外七:铁匠铺的铁砧(2/2)
忽然听见门外一阵清脆的“叮铃铃”声,不是铺门口那只老铜铃的沉郁调子,倒像串小珠子在风里跳。
铁山直起身探出头,夕阳正把天边染成金红,七个穿不同家纹斗篷的孩子举着他做的蝴蝶风铃从街角跑过——有扎羊角辫的人类小姑娘,辫子梢缠着红绳;
也有耳尖带点尖的血族小男孩,斗篷下摆沾着草屑。
银翅膀在风里互相碰撞,“叮铃”“叮铃”的声儿叠在一起,脆得像溪水里的鹅卵石在唱歌。
有个最小的孩子跑慢了,手里的风铃撞在墙上,银蝴蝶晃了晃,却没掉下来。
他看见铁山,举着风铃喊了声“师傅好”,奶声奶气的,然后一颠一颠追上去,风铃的响声又重新串成一串,飘向远处的霞光里。
铁山站在门口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块儿,像老铁砧上被岁月磨出的纹路。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银手镯,刚刻好的小蝴蝶翅膀上,还沾着点没擦净的银屑,在余晖里闪着细弱的光。
那串“叮铃”声还在风里飘,像无数个小锤子在轻轻敲心,软乎乎的,带着股说不出的热乎劲儿。
铁山抡锤的手顿了顿,锤头悬在半空,看火星子簌簌落在新打的银手镯上,映出一小片细碎的光。
他忽然笑了,眼角的纹路挤成一团,胡子里沾着的铁屑随着笑意簌簌往下掉,落在衣襟上,像撒了把碎星子。
原来抡锤时心里的那股劲儿,早就悄悄变了。
当年是憋着股恨,锤头落得又沉又狠,每一下都像在跟过去较劲;
如今握着锤柄,指腹蹭过光滑的木面,落下去的力道里裹着的是欢喜,敲在银坯上的声儿都带着点轻快。
他转头看了眼老铁砧,那道蝴蝶凹痕不知何时积了层软尘,是往来的风从门外卷进来的,混着点花粉和草叶的气息。
被熔炉的热气一烘,竟带着点春天的暖,再不是当年那股浸着血的凉了。
铁山重新扬起锤子,这次敲得更轻了,要给手镯上的小蝴蝶再添道金边,像给那些飞在风里的欢喜,又加了层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