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迷雾暂散（1/2）

北戎退兵的铜钲声，如同一个突兀的休止符，强行掐断了龙城内外持续了整整两日的杀戮乐章。城头之上，残存的守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直到确认那黑色的潮水真的在向后涌动，而非新的进攻阵型调整，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才猛地一松。随之而来的不是欢呼，而是劫后余生般的虚脱，许多人直接瘫倒在血泊与尸骸之间，只剩下胸膛剧烈的起伏，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已耗尽。

沈锦凰强撑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命令卢湛立刻组织人手救治伤员、清点损失、加强戒备，防止敌军佯退复来。她自己则倚靠在布满刀痕箭孔的垛口旁，任由亲卫替她草草包扎左臂的伤口，目光却始终死死盯着北戎大营的方向，眉头紧锁。秃发乌孤绝非心慈手软之辈，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突然收兵，背后必有蹊跷。

龙城内外，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伤兵的呻吟、民夫搬运物资和修补城墙的声响，以及寒风吹过战场卷起血腥气的呜咽，证明着这里刚刚结束了一场何等惨烈的厮杀。

统计结果很快呈报上来，触目惊心。守军可战之兵已不足四千，且大半带伤。各级军官折损超过六成，基层指挥体系几近瘫痪。所有守城物资，包括从敌军尸体上搜集来的箭矢，都已消耗殆尽。城墙破损处多达十七处，东门主缺口虽经抢修，依旧脆弱。龙城，已然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仅靠意志支撑的残破空壳。

“大总管，若北戎明日再攻，我们……”赵霆拖着一条伤腿，声音沙哑，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未尽的绝望。

沈锦凰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投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卢湛。卢湛会意，低声道：“派出的三批斥候，回来了两批。第一批确认北戎大军确实在向后撤退，但并非溃散，而是有序后撤约二十里，在新月滩一带重新扎营。第二批斥候试图靠近其主营探查，遭遇精锐游骑拦截，损失两人，未能深入。第三批……尚未返回。”

后撤二十里？这更像是进行战术调整，而非放弃进攻。沈锦凰心中的疑虑更深。

就在帅府内气氛再次凝滞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亲卫略带激动的声音：“大总管！第三批斥候回来了！还带回了……带回了两个人！”

帐帘掀开，三名浑身浴血、几乎脱力的猊卫斥候踉跄而入，其中一人背上还背着一个昏迷不醒、身着北戎皮甲但面容似是周人的男子，另一人则搀扶着一个穿着大周边军服饰、同样伤痕累累的校尉。

“怎么回事？”沈锦凰猛地站起。

为首的斥候队长喘着粗气回禀：“大总管！我等奉命探查敌后，潜入新月滩附近，正遇北戎押送俘虏的队伍发生小规模骚乱。此人，”他指向那昏迷的周人边军校尉，“高呼‘龙城’、‘报信’，趁乱挣脱。我等见其装束，便冒险出手，杀了押送兵，将其救回。骚乱中，还顺手捞了这个，”他又指向那穿着北戎皮甲的男子，“看其长相和内衣，应是我周人，或许是……之前被俘的军民。”

那被救回的边军校尉被冷水泼醒，看到沈锦凰的装束和“镇岳”剑，挣扎着要起身行礼，被沈锦凰按住。“你有何情报？速讲！”

校尉气息微弱，却强撑着道：“禀……禀大总管！卑职……卑职是黑石堡守军哨探……五日前，北戎一支偏师，约万人，由大将赤那率领，绕道鹰嘴涧，奇袭……奇袭黑石堡！守军血战两日，堡……堡已失守！粮道……粮道被断了！”

什么？！黑石堡失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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