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青槐村(2/2)
厅内禁军手按刀柄。
赵奢和几个亲兵也按住刀。
戎桀盯着王贺,突然笑了:“王大人,你这圣旨,是新君登基后下的吧?
但我记得,按祖制,新君需守孝二十七日,其间不理朝政。
这才第七天,圣旨就下了?”
王贺眼神一寒:“先帝为逆贼所弑,新君悲愤,特旨夺情,提前理政。”
“好一个夺情!”戎桀点头:
“那请问王大人,开关之后,流民如何安置?粮食从何而来?
西戎若趁机进攻,是你带兵抵抗,还是我这‘革职留任’的罪将来挡?”
“这些不需你操心。”王贺收起圣旨:
“你只需执行。开关,放流民入关。
违令者,斩。”
戎桀沉默良久,伸手:“圣旨给我看看。”
王贺递过,戎桀接住,突然发力,把圣旨撕成两半。
厅内死寂。
“你……你敢撕圣旨!”王贺暴怒。
“这不是圣旨。”戎桀把碎片扔在地上,“玉玺印是真的,但印泥里掺了‘摄魂砂’。新君年幼,被你们控制着盖的印,这圣旨不作数。”
“来人!”王贺咆哮,“戎桀抗旨谋逆,拿下!”
禁军拔刀,戎桀的亲兵也拔刀。
赵奢挡在戎桀身前:“王大人,这是雁门关,不是洛阳。在这里动武,你走不出去。”
王贺环视四周,守关将士都盯着他,眼神不善。他带来的五十禁军虽精锐,但关内有三千守军。
“好,好。”王贺点头,“戎桀,你等着。我会奏明陛下,说你拥兵自重,图谋不轨。到时大军压境,看你如何!”
他转身要走。
“慢着。”戎桀说。
王贺回头。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戎桀对赵奢说,“请王大人去‘休息’,好好招待。他那些护卫,缴械,关押。”
“戎桀!你这是囚禁钦差!”
“我说了,你不是钦差。”戎桀走到王贺面前,压低声音:
“你是鬼臾的狗。而我最讨厌的,就是狗。”
王贺还要说话,赵奢一掌切在他后颈,打晕了。禁军想反抗,但被守军迅速制服。
“将军,接下来怎么办?”赵奢问。
戎桀看向关外,流民潮更近了,能看见前排的人影蹒跚。
“关外挖的壕沟和拒马,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但流民太多,可能填平。”
“那就等他们填。”戎桀说,“流民后面,一定跟着西戎精锐。等他们露头,用弩炮招呼。”
“那流民……”
“放箭示警,让他们停。不停,就只能射杀。”戎桀闭上眼睛,“这个罪孽,我来背。”
青槐村。
第一轮箭雨被明镜撑起的符盾挡住,但盾上裂纹密布。第二轮箭雨来时,盾碎了。
尧挥刀格箭,对银羽吼:“往林子里退!”
七人边挡边退,但伏兵从三面围来,退路只有东面——东面是悬崖。
“没路了!”黑山砍翻一个冲上来的士兵,后背中了一箭。
陈石,栓子和石蛋从村里冲出来,手里拿着从士兵尸体上抢来的刀。“这边!跟我们来!”
陈石带路,不是往林子,是往村里跑。疤脸军官大笑:“进村?那是死胡同!”
但陈石跑到村中一口井边,掀开井盖:“
尧等人跳井,井不深,底下有侧洞。最后下来的明镜用符炸塌井口,堵住追兵。
密道潮湿狭窄,只能爬行。爬了约莫一刻钟,前方出现亮光——出口在村外一里处的山沟里。
七人钻出来,个个带伤。黑山背上的箭伤很深,流血不止。明镜给他止血,但箭上有毒,黑山的嘴唇开始发紫。
“必须找草药。”明镜说,“但这种毒我没见过,需要时间试药。”
陈石看看天色:“我知道哪有药。往北十里有个山谷,长着解毒草。但……”
“但什么?”
“但那山谷附近,有军队的哨卡。”陈石说,“而且黑山撑不了十里。”
栓子突然说:“我和石蛋去采药。我们脚程快,一起去,互相有个照应,绕过哨卡。”
“太危险。”尧摇头。
“总比看着他死好。”栓子和石蛋从明镜那里问清解毒草的样子,转身就跑。
尧让众人藏进山沟石缝,等待。一个时辰后,栓子和石蛋没回来。
两个时辰后,天黑了,还是没回来。
“出事了。”陈石站起来,“我去找。”
“等等。”银羽突然说,“有马蹄声。”
远处传来马蹄声,很轻,只有一骑。众人戒备。月光下,一匹马奔来,马背上趴着一个人——是栓子。
马到近前,栓子滚落下来,浑身是血,怀里紧紧抱着一把草药。“药……拿到了……但被哨兵发现……我杀了两个……石蛋掩护我......死了.....马是抢的……”
明镜接过草药,迅速辨认,捣碎敷在黑山伤口上。黑山的呼吸渐渐平稳。
栓子躺在地上,胸口有一道很深的刀伤。“爷……我可能……回不去了……”
陈石按住他伤口,手在抖:“别说傻话。”
“爷……你记得……答应过我爹……要带我……去雁门看看……”栓子笑,嘴里冒血,“可惜了……”
他的手垂下去。
陈石抱着栓子的尸体,没哭,只是眼睛红得吓人。
尧沉默地挖坑,埋了栓子,立了块石头,没刻字。
“继续北上。”尧说,“还有五百多里。十天内,必须到雁门。”
五人上马——栓子抢来的那匹马,加上村里陈土根偷偷牵出来的两匹瘦马。三匹马,五个人,轮流骑。
夜风吹过山沟,带着血腥味。
尧回头看了一眼青槐村的方向。村里,那些士兵应该还在搜索。那车毒粮,大概会被他们带走,用在别处。
“鬼臾不会只在一个地方下毒。”尧说,“其他北上要道的村子,可能都有埋伏。”
“那我们怎么走?”银羽问。
“不走村子了。”尧展开地图,“走无人区。翻山,过河,哪怕慢点,也比中埋伏强。”
明镜指着地图上一处:“这里有条古道,商队废弃多年的,沿着山脊,能避开大部分哨卡。但路很险,马可能过不去。”
“那就弃马步行。”尧说,“人比马重要。”
五人再次上路,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崎岖的山路上,像一行倔强的墨迹,向北延伸。
而雁门关方向,第一缕烽烟已经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