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李伯的往事(2/2)
白狐蹲在崖边看了他半天,最后竟叼来些不知名的草药,放在他手边。
“你说邪门不邪门?”
李伯笑了,眼角的皱纹堆在一起,“那时候我才明白,打猎靠的不是狠劲,是敬着山里的东西。人啊,太把自己当回事,就容易栽跟头。”
他在崖底躺了五天,靠着那点草药和身上的干粮才活下来。
等村里人找到他时,腿已经废了,再也拉不开弓,更别提追猎物了。
“回来后,我躲在屋里半年没出门。”
李伯叹了口气,“听着外面传来的打猎声、说笑声,心里像被猫抓似的。觉得自己成了个废人,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
小林的心揪了一下。
他能想象那种滋味——十年里,他无数次觉得自己守着不结果的向日葵,和废人也没两样。
“后来是谁劝您的?”他轻声问。
“没人劝。”
李伯摇摇头,“是我自己想通的。那天我拄着拐杖,第一次走到门口,看见院里的老槐树。那树前几年被雷劈了半拉,我以为活不成了,结果开春还照样发芽。”
他看着小林:“树都能熬过来,人凭啥不能?再说了,不能打猎,我还能教后生们认草药、设陷阱;不能扛枪,我还能坐在田埂上,看看太阳,看看云。活着,总有活着的用处。”
窗外的风停了,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洒下一片银斑。
李伯的声音很轻,却像块石头,落在小林心里,砸出一圈涟漪。
“你这花,”李伯转过头,看着窗外那片朦胧的金黄,“我瞅着就精神。它们在这儿长了十年,没辜负你天天浇水施肥,将来啊,说不定也不会辜负你的等。”
他顿了顿,又说:“人这一辈子,总得有件事,让你觉得‘就算别人都不明白,我也得干下去’。不然,日子过得跟白开水似的,有啥意思?”
小林站起身,走到窗边。
月光下的向日葵田像一片安静的海,花盘都朝着月亮的方向,像是在积蓄着什么力量。
他突然觉得,这十年的等待,或许不只是等向日葵结果,也是在等自己慢慢明白——有些坚持,不需要别人理解,只要自己觉得值,就够了。
“李伯,”他轻声说,“明天我再去山里找找,看有没有治腿伤的草药。”
李伯“嗯”了一声,眼里的笑意更浓了些:“去吧。对了,要是见着野栗子,捡点回来,我给你炒着吃。”
灶房里的野菜汤还在冒热气,苦味里似乎掺进了点别的味道,不那么涩了。
小林望着窗外的月色,突然觉得,这旱季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只要这屋里的灯还亮着,只要那片花田还在,他就能再撑下去,一天,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