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另一处悬崖(2/2)
“大卫,你是我兄弟。”徐铁山的语气忽然软了下来,带着一种伪装的诚恳,“我不会害你。莉莉这次把事情办漂亮了,以后我就真正把她当弟妹看。你们的孩子,我当亲侄儿养。铁山集团,有你们一份。”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但如果你现在心软,莉莉她就永远都是个‘外人’。哪天我心情不好了,或者上面压力大了,我保不住她。你明白吗?”
肥波站在原地,浑身僵硬。
狂喜的余温还在血管里流淌,可冰冷的恐惧已经爬满了每一根神经。他看看桌上的化验单,又看看那把枪,再看看照片上李孝义年轻的脸。
一边是妻子和孩子生的希望。
一边是杀人的命令和良知的深渊。
“徐哥……”肥波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我去行不行?我替她去!我手脏,不怕再沾血!玲玲她……她真的不行……”
徐铁山摇头,语气不容置疑:“必须她去。这是‘投名状’,得本人亲手交。”
他看着肥波,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是失望,是怜悯,还是早已预料的嘲弄?
“回去告诉她。”徐铁山最后说,“下周二晚上八点,水库北路。办成了,我亲自接她出来。办不成……”
他没有说完,但未尽之意比任何威胁都更可怕。
肥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办公室的。
他像个梦游者一样穿过走廊,按下电梯,走进轿厢。电梯下降的失重感让他胃里一阵翻涌,他扶住墙壁,干呕了几声,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手里的病历袋已经被捏得皱巴巴。那张化验单,那份几分钟前还让他欣喜若狂的“证明”,此刻轻得像一片羽毛,又重得像一块墓碑。
电梯门开。肥波踉跄着走出去,刺眼的阳光让他眯起眼睛。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麻木地掏出来,是玲玲发来的信息——看守所允许他们每天通一次短信,内容会被监控。
“老公,周医生把单子给你了吗?我好害怕,但又好开心。我们能出去了,对不对?”
肥波盯着屏幕,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
他站在铁山集团金碧辉煌的大堂里,周围是来来往往的员工、客户,所有人都用好奇或鄙夷的目光看着这个肥胖的、哭泣的中年男人。
他颤抖着手指,在屏幕上打字:
“给了。徐哥很高兴。很快就能出去了。爱你。”
按下发送键的瞬间,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碎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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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守所的单人禁闭室里,莉莉(李凌波)收到了短信。
她看着那行字,指尖在屏幕上方停留了几秒。
爱你的“你”字,肥波打成了错别字,写成了“倪”。这是他紧张或激动时常犯的错误。
女警过来收走手机。莉莉走到房间唯一的窗边。窗户很高,装着拇指粗的铁栏,只能看到一小片天空。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透过铁栏,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想起很多年前,在新兵营的训练场上,教官说过的话:“真正的绝境不是没有路,而是每一条路都通往悬崖。这时候,你要做的不是选路,而是——造一条新的。”
窗外传来远处工地的打桩声,沉闷而有力,一下,一下,像是某种倒计时。
次日,命令传达:李孝义。水库北路。下周二晚上八点。
时间,地点,目标,清清楚楚。
莉莉转过身,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闭上眼睛。
硅胶下的皮肤又开始发痒,那是汗水与束缚材料摩擦带来的不适。她需要调整姿势,需要吃消炎药,需要为接下来的“表演”做好准备。
但此刻,她只想静静地站一会儿。
在这个虚假的皮囊里,在这个绝望的囚笼中,一个计划正在成形——危险,疯狂,但可能是唯一的生路。
而她,必须成为那个执棋的人。
哪怕棋子的第一步,是走向另一座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