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林溪的眼泪（2/2）

不是嚎啕大哭，是无声的、汹涌的泪流，顺着下巴滴在便签纸上，晕开了“生日快乐”那几个字。

她想起第一次见王磊时，他蹲在地上帮她捡散落的乐高零件，说“小朋友，催化剂模型得这么搭才稳”；想起自己熬夜算数据时，他悄悄在她桌上放杯热牛奶，杯底压着张纸条“别熬太晚，王工替你盯电解槽”；想起上周她感冒，王磊把自己的工装外套披在她身上，袖口还留着淡淡的机油味——那是他修高原制氢设备时蹭上的，说“沾了‘胜利的味道’”。

“他不要我们了……”她哽咽着，把脸埋进信封里，声音闷闷的，“他明明说我们是‘核心组’的……”

林琴把她揽进怀里，感受到小女孩单薄的肩膀在剧烈颤抖。

她想起三天前林溪抱着模型闯进会议室时，眼里的光比实验室的镁条燃烧还亮；想起这孩子用乐高搭出电解槽后，追着王磊问“能不能给我的模型装个温度传感器”；想起昨晚林溪还趴在她膝头说“王工说我以后能当总工程师呢”——那些鲜活的、带着电解液味的日常，突然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柔软的、易碎的内核。

“傻孩子。”林琴抚着她的背，像哄小时候做噩梦的她，“王工不是不要我们，是他暂时没办法和我们站在一起了。”

她指着窗外的研发中心大楼，楼顶的“林氏新能源实验室”牌子在夜色里亮着，“你看那牌子，风吹雨打都不会倒，是因为它扎根在土里。我们这群人，就是林氏的根。”

林溪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她看见林琴的眼睛里也有光，像祖父当年挑着扁担走在茶马古道上时，夜里点起的马灯。

“可是……没有王工，我一个人怎么调参数啊？”她吸了吸鼻子，声音还带着哭腔，“他走了，谁教我认xRd图谱？谁帮我洗沾电解液的手套？”

林琴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翻到夹着干桂花的那页——是周敏老师送的。

“还记得周老师说的话吗？”她指着本子上林溪画的氢飞行器，“‘林家的孩子，喝的是茶马古道的风’。风会停，但走路的人不会停。”

她翻开本子下一页，是团队成员的签名：小李的“AI算法随时待命”，老张的“戒烟成功，专为你调设备”，还有王磊的“参数已备份，随时呼叫”——虽然字迹不同，却都朝着同一个方向。

“王工把‘根’留给我们了。”林琴指着便签纸上的U盘密码，“他的经验、他的参数、他对你的信任，都在这里。”

而我们……”她望向窗外，研发中心还有几扇窗户亮着灯，“还有小李、老张，还有整个团队。他们会帮你接住王工的担子，就像你当初接住我们的担子一样。”

林溪低头看着手里的便签纸，眼泪还在掉，却慢慢止住了抽泣。

她想起王磊教她调参数时说过的话：“催化剂就像种子，得经得住反复试错才能发芽。”

原来成长也是这样，不是永远有人陪着，是要学会在风雨里自己站稳。

她抹了把脸，把便签纸小心折好放进工装裤口袋——那里还留着王磊上次帮她缝补时打的结。

然后她走到书桌前，拿起那个没搭完的乐高电解槽模型，把螺丝刀重新插回凹槽。

“林董，”她转过身，眼睛还红着，却亮得像星子，“王工说密码是我生日，那我现在就试试能不能打开他的U盘。”

林琴笑了，眼眶有点发热。

她知道，这个12岁的女孩正在经历人生第一次“失去”，但也在这一刻，真正学会了什么是“承担”。

窗外，夜风吹过研发中心楼下的梧桐树，叶子沙沙作响。

那些叶子落了又长，像极了林氏团队的传承——有人离开，有人留下，但根，永远扎在这片土地上。

而林溪的眼泪，终将成为滋养这片土地的——

第一场春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