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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初生之树(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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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

那个属于吟游诗人的名字?还是成为血之王后被赋予的称谓?亦或是更久远之前,某个早已湮灭在时光尘埃中的连自己都刻意遗忘的……真名?

记忆的碎片在意识的深海中沉浮,试图拼凑出一个答案。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面甲下才传来一声干涩的回应,带着一丝自嘲般的漠然:

“过了这么久……谁会记得这种小事。”

蓓冥嘉静静地注视着他,冰蓝色的竖瞳仿佛能穿透铠甲,看到那其中挣扎的灵魂。

她没有立刻说话。

中庭里只剩下花树叶片极轻微的沙沙声,以及远处城堡深处细碎的低语。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地、几乎叹息般地笑了笑。

“我希望……不是这样。”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像是一个祝福,又像是一个早已预知的遗憾。

她再次抬起头,望向那棵源自她河岸的花树,粉白的叶片在她眼中映出微弱的光晕。

“你挑选的继承人摆脱了自己的命运,现在看来你无计可施了。”

“而兄长,” 她忽然换了话题,语气恢复了那种空灵而遥远的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即将到来的、无可更改的事实,“很快就会彻底净化你的领域。”

“你……跑不掉了。”

这句话如同最终的判决,冰冷地回荡在寂静的中庭。

血之王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站着,面甲重新转向那棵花树,仿佛要将那虚幻而美丽的光影,刻入这具铠甲冰冷的记忆深处。

跑不掉了吗?

或许吧。

但有些事情,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在种子落入河岸、叶片开始飘零、诗人抱起鲁特琴、疯子开始呓语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血之王静静地站在原地,漆黑铠甲在花树散发的微光下,流淌着暗沉的金属光泽。

过了许久,面甲下才传来一声低沉、缓慢,却异常清晰的回应:

“跑不掉……便不跑。”

他的声音依旧带着金属的质感,但其中那股混乱的波动似乎沉淀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决绝的平静。

“我会在……这一切都结束前。”

他微微停顿,仿佛每一个字都需要从记忆的尘埃或灵魂的废墟中费力拾起、擦拭,然后郑重地摆放出来。

“做完……我最想做的事。”

“你要的……”他的面甲似乎转向蓓冥嘉的化身,那无形的目光落在她冰蓝色的竖瞳上,“……我也会给你。”

这句承诺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这是一个跨越了漫长时光、涉及生死权柄的约定。

也正是因为这个约定,蓓冥嘉才愿意帮助他达成心愿。

蓓冥嘉那双如同永恒冰湖般的竖瞳,静静地凝视着血之王。

她没有立刻回应,仿佛在品味他话语中蕴含的复杂意味。

那属于“诗人”的残存执念?居然能强到影响神格。

半晌,她那空灵绝美的脸上,嘴角缓缓弯起一个奇异神采的弧度。

那并非嘲讽,也非欣慰,更像是一种洞悉了某种深刻悖论与宿命交织后,产生的、纯粹属于神只的……兴味与慨叹。

“原来……”她轻声开口,声音如同风吹过古老风铃的余韵,“升格之后的神……也会被人性……如此左右。”

她的目光扫过血之王那身象征毁灭与统治的铠甲,仿佛能穿透它,看到其中那颗仍在为某个“最想做的事”而跳动的、混合了人性余烬与神性权柄的复杂核心。

“真是……有趣极了。”

她没有再深入这个话题,仿佛这最后的观察,已为这场跨越界域的会面画下了注脚。

她转过身,冰蓝色的长发在几乎不存在的空气中划过一道幽微的弧光,准备离开这寂静的中庭,回归那流淌着亡者记忆的永恒之河。

然而,就在她即将重新步入阴影走廊的前一刻,她脚步微顿,侧过头,用那空灵飘忽的声音,留下了最后的话语:

“那两个孩子……”

她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情感,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创造者”或“眷顾者”的天然权威。

“是我兄长罪行的见证,亦是王国最后的余烬。”

摧毁崇信死亡与轮回,追随蓓冥嘉的古王国的灾难,并非天灾,而是神怒。

古王国的信仰不可避免地与涅戈斯的领域交织在一起,从而迎来了毁灭,出于古老的契约,蓓冥嘉违背了兄长的意志,庇护了一小部分遗民,这也使得兄妹的间隙愈深。

“我不希望她们……无意义地死在这里。”

这句话,既像是随口的提醒,又像是一句分量极重的嘱托。

然后,不等任何回应,蓓冥嘉的化身便彻底融入了走廊的阴影之中,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中庭里,那棵静静散发着粉白微光的花树,以及树下那具沉默伫立的漆黑铠甲。

血之王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如同化作了另一棵黑色的、扎根于绝望与执念中的树。

他面甲下的目光,穿透庭院,仿佛看到了城堡之外,那无数汇聚而来的、燃烧着最后勇气与仇恨的渺小光点。

跑不掉……

那就不跑。

在终局降临之前,做完那件……最重要的事。

为了她。

也为了……彻底斩断这纠缠了无数岁月、疯狂而悲哀的宿命之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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