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礼重情更深(1/2)
送走樊家兄弟,暮色已沉沉地压了下来。
林家堂屋里点起了好几盏油灯,将每个人的脸映得温暖明亮。林怀安和林毅将两个沉甸甸的行囊提到堂屋正中,在众人注视下解开系带。
“爷爷,爹,娘,各位长辈。”林怀安先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掩不住的郑重,“这大半年,蒙樊家照应,我们走了不少地方,见了些世面。也……攒了些心意。”
他说着,先从行囊底层取出几个锦盒。
锦盒打开时,满屋子的灯火似乎都晃了晃。
盒中铺着深蓝绸缎,上面静静躺着几块玉牌、几对玉镯。玉质温润,在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有的是羊脂般的纯白,有的带着翠色,有的透着淡紫。
林守业倒吸一口凉气。林守英和李货郎当场呆住。
郑秀娘手里的茶盏“哐当”一声放在桌上。连素来沉稳的林文柏、李文石都站起身,凑近细看。
“这、这是……”林守业的声音有些发颤,“这得值多少银子?你们两个孩子,哪来的钱置办这些?”
林怀安和林毅对视一眼,忽然都笑了。
“爷爷,您猜猜,”林怀安拿起一块巴掌大的白玉牌,在手中掂了掂,“这一块,在外头能换什么?”
林守业皱眉:“少说也得百两银子。”
“一百两?”林毅笑着摇头,“若在大宋境内,或许。但在域外——”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一罐咱们平华村的豆豉辣酱,能换两三个这样的玉镯子。”
堂屋里静得能听见灯花爆开的细微声响。
所有人都怔住了。
李文远张了张嘴,半晌才找回声音:“你、你说什么?一罐……辣酱?”
“是。”林怀安点头,神色认真起来,“我们跟着富叔的商队,走了三条商路。往西走到吐蕃边缘,往南进了大理,往东沿着长江到了出海口。这一路上,茶叶、丝绸、瓷器是值钱,可最抢手的——是咱们的豆豉辣酱。”
他看向母亲郑秀娘:“娘做的那罐,我们在蜀地开封尝过一口,富叔当场就说——这味,拿到域外能换黄金。”
林毅接过话头:“域外那些部族首领、商队头领,吃过一次就忘不了。他们说这辣味醇厚霸道,是‘太阳的味道’。拿玉石、皮毛、药材来换,眼睛都不眨。富叔教我们看货、议价,樊家用豆豉辣酱换来的玉器宝石,装满了两口箱子。”
“我们也换了这些玉牌和镯子,”林怀安补充道,“还有两块上好的玉料,待会儿都交给爷爷收着。这些玉牌给爷爷、姑爷爷、爹和各位叔伯,玉镯子给姑奶奶、娘和姑姑、婶婶们。”
“看来,樊家带你们走得相当深了。”李货郎摩挲着一块玉牌,眼中露出追忆之色,“当年我和老孙头也跟着商队去过域外,那时我们都抢着换马匹,没换到过这么多这么好的玉石。樊家的力量和人脉,果然深厚。”
“我们从域外回来,路上就遇到了劫匪。”林怀安的声音沉了沉,“约莫二三十人,埋伏在山道两侧。”
郑秀娘的手猛地攥紧了衣角。张青樱脸色一白。
“但樊家商队训练有素,”林毅忙道,“护卫都是好手。我和安哥儿也没丢脸——大力叔和姑父教的弓术、近身搏击都用上了。我们守着一辆货车,配合着打退了三四波冲上来的人。”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屋里人都听出了其中的凶险。
林文松重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喉头微动,最终只道:“没事就好。”
“有惊无险,”林怀安安抚地看向母亲和婶婶,“只损失了些不太紧要的货物。富叔说,走商路的,这都是难免的。经了这一遭,我们才算真正‘出师’了。”
林守业长长吐出一口气,目光重新落回那些玉器上。这一次,他眼中不再是惊惶,而是深深的思索。
“原来……咱们平华村的东西,在外头竟有这般价值。”老人缓缓道,“一罐辣酱……好,好啊。”
气氛松缓下来。林怀安和林毅开始分发礼物。
给最爱读书的林睿和林怀勇的是一套完整的《水经注》抄本,纸质泛黄却保存完好。“在渝州一家老书铺淘到的,那家掌柜说是祖上传下来的,轻易不卖。我们磨了三天,最后用两罐辣酱换了。”
两人捧着书,手指轻轻摩挲书页,眼中光彩大盛。
给李有金、黄智、刘长乐等几个爱动脑筋的,是几本南方州府的县志、水文图。“这些在京城都不多见,是跟着官船押货时,从一位告老还乡的学政那儿抄录的。”
给黄义、刘长康、林怀远的礼物最特别——一本用油纸仔细包裹的小册子,册子边缘已经磨损,封面上的字迹模糊不清。
“这是……”黄义小心翻开,呼吸一滞。
“兵书。”林毅低声道,“在运河码头淘旧货时发现的,只剩半本了。摊主不识货,说是废纸。我们花五十文买下了。”
三个少年立刻凑到一起,脑袋挨着脑袋,就着灯光细细辨认上面的字句。林怀远小声念出其中一段:“……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
“是《孙子兵法》的残卷!”黄义激动得声音发颤,“虽不全,可这些批注……看笔迹力道风骨,像是军中将领亲笔所注!”
三个少年如获至宝,当即约定轮流保管,一起研读。
给林芝兰的礼物装在一只扁平的木匣里。打开时,连在州府见了不少好东西的林芝兰也怔住了。
那是一套天青釉茶具——一壶四盏,釉色纯净如雨过天青,盏壁薄如蝉翼,对着灯光看,竟有通透之感。
“这是……”林芝兰的声音有些发紧。
“跟着富叔去钧窑选货时见到的。”林怀安温声道,“本是窑里烧给京中贵人的贡品样品,有一处极细微的窑变瑕疵,便剔出来了。富叔听说你精研茶道,便做主让我们买下——他说,真正的茶人,品的不是器物是否完美,而是器物与茶汤交融的缘分。”
林芝兰轻轻捧起一只茶盏,指尖抚过温润的釉面,眼中隐隐有水光闪动:“谢谢大哥,谢谢毅哥。这礼物……太合我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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