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拜师x金水市(2/2)
金哲抬了抬下巴,“因为我们已经到金水市的‘金水区’了。”
木无悔扭头看去。
路边掠过一片沉寂在黑暗中的巨大建筑群轮廓。
最高的一栋废弃大厦顶端,几个仿佛用凝固血液书写的霓虹大字幽幽残存:“金水大厦”。
她瞳孔一缩,攥紧背包带子,指关节发白:
“新闻……五年前那场大火……”
“嗯。”
金哲声音平淡,
“当时死了四百四十三条人命,一个没跑掉。”
他左手往副驾储物格一拂,
一张折叠的、泛黄发脆的旧报纸滑落摊开。
昏暗灯光下,头版是那栋燃烧的大厦照片。
天空浓烟深处,隐约可见三股颜色各异、扭曲纠缠的气流:漆黑,惨白,猩红。
“官家说是电线短路,”
金哲嘴角扯出冰冷讥诮的弧度,
“但咱们这行都晓得,那是有人在四十四层楼顶起了‘养鬼阵’,
引燃冤魂的怨气、煞气和阴气。
报纸上那三道缠在一起的黑、白、红气,就是铁证。
但最奇怪的是,这场献祭本该是444个活人,为何那栋楼只有443人?”
”本该是444人?“
木无悔低语,目光钉在那座阴森大厦上。
她想揉太阳穴,似乎记忆抽痛了一下。
接着左手腕忽然传来剧烈灼痛!
仿佛想冲破皮肤,扑向大厦!
她惊惶低头,
就看到血契烙印的那个猩红“煞”字,
骤然亮起灼目红光!如同烙铁,死死压住蠢蠢欲动的鳞甲。
“看来这畜生的反应,正常。因为金水大厦那事后,就成了整座金水市阴气汇聚的‘阴眼’。”
金哲方向盘一转,车子拐进一条截然不同的街道。
车轮碾过石板。
街道两旁是古旧的两层建筑,飞檐翘角。青石板路面缝隙里,残留暗黄色纸钱灰烬,在夜风中打旋飘起。
“而我们铺子,”金哲踩下刹车,黑色轿车停在了一座二层铺面前,“就在它正对面——青藤巷,四十四号。”
车子停下时,木无悔清晰听到车轮下传来细微的、什么东西被碾碎的“咔嚓”声。是纸钱。
金哲推开车门,玄色衣袍下摆扫过地面。于是,那些纸钱灰烬,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避开他的鞋底。
木无悔深吸一口气,下车。
一座挂着“金氏阴物古街铺”黑底木匾的二层铺面矗立眼前。
门梁正中,悬挂一只硕大、颜色暗淡的铃铛。寒风呼啸,吹得檐角枯草簌簌作响。
但那枚铜铃,纹丝不动,寂然无声。
“师父,这铃铛……”木无悔忍不住问。
“别好奇。”
金哲踏上台阶,声音低沉,
“因为那是浸过横死之人喉头最后一口血的东西铸的。”
他停在阴沉木打造的两扇厚重门前,
“它若响起,便是客人到了。一声脆响,迎活人;两声闷响……”
说到这,他的手便按在冰冷门板上,“……来的,是死人。”
木无悔听到这里握紧手中新身份证。
掌心突然传来滚烫!
她低头——身份证上,
“吴悔”照片的右眼,缓缓渗出一滴粘稠的、近乎黑色的血泪!
血泪蜿蜒流下,滴落在“金水市青藤巷44号”地址上,晕开一团暗红印记。
她猛地抬头。
与此同时,眼前这扇阴沉木大门,
木质纹理在昏暗中仿佛活了过来,扭曲变幻成无数张模糊不清的鬼脸!
它们无声张大嘴巴,做出凄厉嘶吼的模样!
一股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混合着浓烈檀香,
猛地扑面而来——这气味,和她逃离红灯笼巷时闻到的、那融化流淌的血手印气味,竟然有些相似!
“吱呀——嘎……”
门轴转动,金哲单手推开沉重无比的阴沉木大门。
于是,店内货架上,原本静置的物件仿佛被惊醒:
一把缠满枯黑长发的木梳,梳齿间缓缓渗出粘稠黑水;
一只琉璃瓶中泡着的浑浊眼球,
猛地转向门口,瞳孔收缩,死死盯住木无悔;
一件悬在空中的破旧蓑衣,毫无征兆地甩动,衣袖里伸出一只皮肤惨白、指节僵硬的手臂!
那根枯瘦中指,笔直指向柜台后方那片最浓郁的黑暗!
“先别乱看,也别动这些东西!”金哲低喝。
话音未落,一道冰冷、刻满细小符文的锁链缠上木无悔手腕!
符文接触皮肤,传来烙铁般的灼痛,烫得她浑身一哆嗦。
“这些东西认生。你血契未稳,它们闻到味儿,只当你是送上门的点心……”
几乎就在金哲说话的同时,
“咚!”一声沉闷撞击,从柜台后那片阴影里传来。
像是什么东西在用额头,一下下地、沉重地磕着厚实木板。
木无悔心提到嗓子眼,目光不受控制地瞥向声源。
阴影里,摆放一口通体暗红、描着褪色金漆的棺材!
棺盖则未完全合拢,缝隙中丝丝缕缕渗出墨汁般浓稠的黑雾。
黑雾之中,隐约凝聚出一个穿着艳丽猩红嫁衣的女人轮廓。
她背对柜台,却缓缓转动头颅,颈部发出“咔咔”声,一张模糊不清的脸,正对木无悔的方向。
然后……她竟然伸出一只苍白的手,从黑雾里探出,无声地向她招了招。
“那是‘喜丧棺’。里面住的,叫魅鱼。”
金哲声音冷硬。他走到一旁高柜前,拉开贴满符纸的抽屉,取出一串墨黑色玉珠手链。
“这个先戴上。珠子用胎玉雕的,能暂时遮住你的阴气。这样就不被阴物惦记。”
木无悔点头接过手链。
手链刚触到皮肤,她就听见无数细碎哭嚎声从玉珠里传来,
手腕的蜈蚣胎记就瞬间安静下去。
接着金哲不再言语,转身示意她跟上。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喜丧棺旁。
离得近了,木无悔才看清,棺椁内并非木料,
而是一泓深不见底、墨汁般浓稠的死水,水面平滑如镜,倒映不出半点影子。
于是,金哲伸出枯瘦食指,指甲在冰冷滑腻的棺沿上,不轻不重叩了两下。
叩、叩。
声音在寂静店铺里异常清晰。
于是,墨色水面无声荡开一圈涟漪。
下一瞬,一颗女人头颅浮出水面!
乌黑长发如同浸饱墨汁的海藻,湿漉漉贴在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颊上,
发梢滴落粘稠如油、散发腥气的墨珠。
那张脸,美得惊心动魄,又诡异得令人窒息。
皮肤是久不见天日的冷白,细腻毫无瑕疵。鼻梁挺直小巧。但两处嘴角咧到了耳根。
然而,最令人心寒的,是那双本该是眼睛的位置。
那里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有两个深不见底的漆黑孔洞!
她用这双空洞眼窝,精准“锁定”木无悔的方向,幽幽飘出:
“嘶哎呦哎呦……好浓的‘煞’味儿……
小丫头……你身上这股子‘甜’气……
嘶……跟五十年前……那个杀千刀的贼子……一模一样……”
木无悔听后感到手腕墨玉手链猛地一缩,
珠子间的哭嚎声骤然拔高,变得凄厉!仿佛在对抗无形凝视。
“闭嘴,她是我新收的徒弟。只不过吞了那鬼罢了。”
金哲声音不高,但目光沉沉落在那张绝美而空洞的脸上。
那双黑洞般的眼窝剧烈收缩一下,
仿佛感受到无形压力。头颅周围的墨色水面开始不安地翻涌起细小的气泡。
“还有,我只是带你来认认人,”
金哲声音毫无波澜,却不容置疑,“不是让你提那些糟烂事儿的。”
魅鱼簇了簇眉,那淡色嘴唇无声翕动两下,
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留下一声极轻的叹息。
接着,她头颅周围的墨汁变得粘稠翻滚,
如同活物般将她那美艳而恐怖的头颅拖拽下去,没有溅起一丝水花。
水面恢复如初,死寂。
木无悔死死盯着那潭墨色的水,心有余悸。
“师父,这魅鱼……”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金哲瞥了她一眼:
“不用怕。因为它是铺子的‘守门人’。只要你不主动招惹,它伤不了你。”
他转身,走向通往二楼的狭窄楼梯。
“跟我来。今晚你睡二楼。”
木无悔跟上,脚步沉重。
经过那口喜丧棺时,她刻意避开视线,但眼角余光似乎瞥见,那墨色水面上,缓缓浮起了一个……极其微小的、由气泡组成的数字。
像是 “444”。
她脚步一顿,想再看清楚,但那数字却已消散无踪。
是错觉吗?
金哲没有回头,声音从楼梯上方传来:
“快点。明天开始,你要学的还很多。”
木无悔深吸一口气,迈上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