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舍身一挡撼昭心（2/2）

“噗——！”

那是利刃穿透血肉，甚至是侵蚀魂魄的闷响。

云昭的瞳孔猛地收缩到极致。

她清晰地看到，那道漆黑的魔影如同最锋利的矛，瞬间贯穿了谢无妄的胸膛，从他背后透出，带出一蓬触目惊心的、滚烫的仙血。那血液溅在她的脸上，带着一种灼烧灵魂的温度。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谢无妄的身体剧烈地一震，他那张总是冷峻如冰雪雕琢的面庞，在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变得透明般苍白。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口那不断扩散的黑气与空洞，又抬起头，目光穿越了短短的距离，牢牢地锁住了云昭惊恐失措的脸。

他的眼神里，没有对死亡的恐惧，没有对痛苦的挣扎，只有一种近乎破碎的、如释重负的平静，以及那深不见底的、几乎要将她溺毙的浓烈情感。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涌出的只有更多的鲜血，顺着他的唇角滑落，滴落在他早已不复洁净的白袍上，晕开一朵朵凄艳的血色红梅。

他看着她，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扯出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带着血色的笑意。

仿佛在说：“这次……我终于……护住你了。”

下一刻，他眼中那点微弱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熄灭，挺拔的身躯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直直地向后倒去。

“谢无妄——！！”

云昭的声音撕心裂肺，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哭腔和绝望。她本能地伸出手，在他倒地之前，猛地将他接入怀中。

好轻。

这是她的第一个念头。那个仿佛能撑起三界、永远如山岳般不可撼动的仙尊，此刻轻得像是一片羽毛，仿佛生命正从他体内飞速流逝。

“谢无妄！谢无妄你醒醒！”云昭跪坐在地上，紧紧抱着他逐渐冰冷的身体，双手颤抖地按在他胸前那个恐怖的伤口上，试图用自己微薄的灵力去堵住那不断流逝的生机。但她的灵力如同泥牛入海，瞬间就被那缠绕的太古魔气吞噬、腐蚀。

那魔影在完成这一击后，似乎也耗尽了力量，发出一声满足的嘶鸣，重新消散在空气中。

墨渊此刻也已赶到，他看着眼前这一幕，脸色铁青，眼神复杂到了极点。他迅速蹲下身，魔气探入谢无妄体内，片刻后，他的眉头死死拧紧，声音沉痛：“神魂被魔气侵蚀，心脉俱碎……仙元正在溃散……”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云昭的心上。

她看着怀中之人紧闭的双目，长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安静的阴影，再无平日的半分凛冽。只有那不断从嘴角溢出的鲜血，证明着生命尚未完全离去。

前世，他亲手将剑指向她，是为了所谓的苍生大义。

今生，他毫不犹豫地用身体为她挡下死劫，是为了什么？

那些曾经的恨意、不解、怨愤，在这一刻，在他滚烫的鲜血和破碎的笑意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不堪一击。筑起的心防在瞬间土崩瓦解，露出里面血淋淋的、从未真正冷却过的真心。

眼泪，毫无预兆地决堤而出，大颗大颗地砸在谢无妄冰冷的脸颊上，与他的血混在一起。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怎么办……墨渊，救他……求你，救救他……”她抬起头，泪眼模糊地望向墨渊，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脆弱与哀求。

墨渊看着她崩溃的模样，又看了看气息奄奄的谢无妄，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但最终化为决断。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有一个办法，或许能暂时吊住他的性命，但极其凶险，而且需要你……”

他的话还未说完，整个陨神古城突然再次剧烈震动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界心因为失去了谢无妄剑意的支撑和魔影消散后的连锁反应，开始变得极度不稳定，狂暴的能量风暴开始以界心为中心，向四周疯狂席卷！

“不好！结界要彻底崩塌了！”墨渊脸色剧变，猛地站起身。

云昭抱紧怀中的谢无妄，看着周围开始寸寸碎裂的空间，以及那扑面而来的、足以湮灭一切的能量风暴，一颗心沉入了无底深渊。

前有挚爱濒死，后有灭顶之灾。

他们，还能逃出生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