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醋坛子（2/2）

他甚至看到，在某一刻，一个喝得醉醺醺的魔族将领脚步踉跄地差点撞到云昭的案几，墨渊几乎是瞬间便伸出手，虚虚地挡在了云昭身前，一个冰冷的眼神便让那将领酒醒大半，慌忙退下。

他护着她。在他的魔域，在他的宫殿，以如此理所当然的姿态护着她！

那自己呢？自己当初又做了什么？在她最需要信任和保护的时候，他站在了所谓的“大义”和“秩序”那边，亲手将她送上了祭坛！

“呵……”一声极轻的、带着无尽自嘲与痛楚的冷笑从谢无妄喉间溢出。

“轰——！”

积攒到顶点的情绪，如同被压抑了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无法抑制的凛冽剑气以谢无妄为中心，失控地炸开！那不是有意识的攻击，而是心神剧震下，磅礴仙元最本能的宣泄。

霎时间，整座问道殿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剧烈地震颤起来！环绕在殿内的浓郁灵气被狂暴地撕扯、驱散。殿顶、墙壁、地面上，那些雕刻着繁复符文、凝聚了无数代仙尊心血的玉柱与玉石地砖，接连发出不堪重负的爆鸣！

“咔嚓——！”“轰隆！”

一根需两人合抱的蟠龙玉柱首当其冲，从上至下裂开无数道蛛网般的纹路，随即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声响中，轰然倒塌、碎裂成齑粉！紧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玉石碎块如同暴雨般四溅飞射，击打在墙壁和地面上，留下深深的坑洞。

华丽的帷幔被凌厉的剑气绞成碎片，如同白色的蝴蝶在狂乱的气流中绝望飞舞。殿内摆设的奇珍异宝、古董玉器，更是在一瞬间便化为了乌有。

整个问道峰都在为之震动！仙鹤惊飞，灵兽蛰伏，所有弟子皆骇然望向峰顶，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感到一股令人神魂战栗的恐怖威压笼罩而下，伴随着那毁灭般的声响，让人心生大恐惧。

殿内，灵气与剑气形成的风暴久久不息。

谢无妄依旧维持着盘坐的姿势，位于这片毁灭景象的正中心。他周身气息混乱不堪，眼底血色未退，反而更添几分疯狂的偏执。水镜术早在剑气爆发的瞬间就已溃散，但最后定格的画面——墨渊护在云昭身前的那一幕，已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深深烙进了他的脑海。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这双曾执掌三界秩序、也曾……亲手终结了她前世的手。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放手？成全？

不。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更加黑暗、更加汹涌的占有欲撕得粉碎。

她是他的弟子。是他先找到的她（即使是以另一种身份）。是他欠她的。这份债，这份情，除了他谢无妄，谁有资格来还？谁有资格来承受？

墨渊？他也配？！

风暴渐息，只余下满目疮?痍和死一般的寂静。细小的玉石粉末如同雪花，缓缓飘落，覆盖在他如霜的鬓发与衣袍之上。

他站起身，玄色的云纹靴踩在冰冷的玉石碎片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在这死寂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带着决绝的冷意。

他走到殿门处，外面是被惊动却无一人敢上前询问的仙门弟子，是依旧祥云缭绕却已让他感到无比窒息的三十三重天。

而他的目光，却仿佛已穿透了这无尽虚空，死死地锁定了那片遥远、晦暗，却囚禁了他所有心魔与渴望的——魔域方向。

“云昭……”

一声低语，似叹息，更似宣告。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和一种近乎毁灭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