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传闻入耳（2/2）

怎么会……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昨日通过水镜术窥见的那一幕——清冷孤寂的清修殿内，谢无妄双目赤红，周身仙力狂暴肆虐，将殿内她前世最喜欢的白玉屏风击得粉碎。那画面虽然短暂，却带着毁灭性的冲击力，与她刚刚听到的流言相互印证，变得无比真实。

他……真的在找什么。

是在找她吗？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她用更强的意志力狠狠压下。心底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尖锐地提醒她：云昭，你忘了吗？是谁亲手将你送上祭坛？是谁用那双曾教你执剑的手，默许了你的死亡？他如今的“疯魔”，是愧疚，是后悔，还是因为失去了一个好用的“祭品”而恼羞成怒？

恨意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涌上，试图将她那一丝不该有的动摇冻结。

可是，为何在这刺骨的恨意之下，还夹杂着一丝连她自己都唾弃的、细微的酸楚与……心疼？

她仿佛能看到，那个永远挺拔如孤松的身影，如今是如何带着一身戾气，像一头受伤的困兽，疯狂地穿梭于三界，徒劳地寻找着一个早已不存在的幻影。他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如今是否盛满了她未曾见过的偏执与痛苦？

“姑娘？姑娘！你的串儿还要不要了？”摊主不耐烦的催促声将她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回。

云昭猛地回神，看着手中不成样子的烤串，低声道：“抱歉。”

她放下几枚魔域通用的灵石，转身离开了摊位，脚步有些虚浮。那市井的喧嚣再次涌入耳中，却再也无法让她感到半分放松，反而像一层黏腻的网，将她紧紧缠绕。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市集边缘一条相对安静的巷道。倚靠着冰冷的、布满苔藓的墙壁，她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抬头望向魔域那永恒绯红的天空，她的眼神复杂难辨。

流言或许有夸大之处，但水镜中看到的景象做不得假。谢无妄，他确实变了。变得陌生，变得危险，也变得……让她无法再用纯粹的恨意去面对。

他因她之“死”而痛苦，这是她前世不敢奢求的证明。可这证明来得太迟，太讽刺，夹杂着太多的鲜血与背叛。

若他真如传闻中所说，搜寻的力度如此之大，范围如此之广……魔域，真的能一直瞒住他吗？墨渊的庇护，又能持续多久？

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

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心口。那里，曾经被剜开的地方，似乎在隐隐作痛。不是因为旧伤，而是因为那被她强行冰封的情感，正在裂开一道细微的缝隙，透出里面混乱而灼热的岩浆。

她不知道他为何如此“疯魔”，也不知道若他真的找来，自己该如何面对。

云昭深吸一口魔域特有的、带着硫磺气息的空气，试图平复翻涌的心潮，却发现只是徒劳。

远处，鬼影市集的喧嚣依旧，与她此刻内心的惊涛骇浪形成诡异的共鸣。最初踏入这片喧嚣时那份短暂的松弛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无形之手扼住喉咙的紧迫感。

风波，似乎已起于青萍之末。而她这片看似已然沉寂的落叶，又被卷入了旋涡的中心，无法挣脱。

他，真的会来吗？

这个疑问，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中沉甸甸地坠落，回荡起无尽的、带着不安与一丝隐秘期待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