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水镜映狂澜（2/2）

烟尘缓缓散落，谢无妄立于双重废墟之上，白衣在激荡的气流中猎猎作响。他微微仰起头，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血色未退，反而更浓，那里面是一种孤注一掷的、令人心悸的偏执。

“……很好。”他轻声说着，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死寂的大殿，也透过水镜，重重砸在云昭的心上，“墨渊……他竟敢……”

他顿了顿，猛地睁开双眼，目光如两道冰冷的闪电，射向魔域的方向，仿佛能穿透无尽虚空，直接看到栖凰阁中的她。

“备驾。”

他吐出两个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殿内所有仙官都惊呆了，一位须发皆白的长老壮着胆子上前：“仙尊！您……您要去往何处？三思啊！如今局势未明，您亲自前往魔域，恐……”

“本尊说，”谢无妄打断他，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备驾，去魔域。”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萦绕着一缕极其微弱的、与他周身狂暴气息截然不同的柔和灵光——那是他之前为云昭疗伤时，悄然截留下的一丝属于她的本源气息。

“本尊要去……”他凝视着那缕灵光，眼神是前所未有的疯狂与温柔交织成的旋涡，声音低沉而危险，如同最终判决。

“把我的徒弟，带回来。”

啪嚓——

一声轻微的、如同水晶碎裂的脆响。

云昭面前的水镜应声而碎，化作点点流光，消散在空气中。是她自己主动切断了法术。

她僵坐在榻上，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指尖冰凉，甚至在微微颤抖。水镜最后映出的，是谢无妄那双赤红的、写满了“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疯狂眼眸，和他那句“把我的徒弟，带回来”，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如同惊雷炸开。

他知道了。

他怒了。

他……要来了。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不是因为害怕谢无妄会伤害她——奇异的是，在他那疯狂的姿态下，她并未感受到针对她的杀意，反而是一种……一种近乎扭曲的占有欲。她恐慌的是，他这一来，必将与墨渊正面冲突！仙尊与魔尊，九天仙盟与万魔之渊，这两个庞然大物若因她而彻底开战，那后果……

她不敢想象。

届时，三界烽火，生灵涂炭，她这个导火索，又将置于何地？她重活一世，只想查明真相，为自己讨回公道，从未想过要掀起如此滔天巨浪！

心乱如麻。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襟，胸口堵得发慌。她对谢无妄，本该只有恨意。是他亲手将她推上祭坛，是他默许了她的死亡。可为何，看到他因她而彻底失控，看到他近乎自毁般的疯狂，她的心……竟会有一丝抽痛？那水镜中的一幕幕，与他前世冷静疏离的形象形成了太过剧烈的反差，像一把重锤，砸碎了她固有的认知。

还有墨渊……他明日约了她去观赏魔族圣迹。那个看似玩世不恭，却给予她庇护和温暖的男人，她知道，他绝不会轻易将她交给谢无妄。

这两个站在三界顶端的男人，即将为她兵戎相见。

窗外的紫月，不知何时被飘来的乌云遮住了一半，光线骤然黯淡下来，在栖凰阁华美的地毯上投下大片扭曲的阴影。

云昭望着那变幻的光影，一股强烈的不安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风雨欲来。

而她，正处在这场即将席卷三界的风暴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