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2/2）

对于这个帝国皇子此刻承受的巨大痛苦，她的眼神中没有丝毫波澜，仿佛看着一块路边的、沾染了污秽的石头。

终于，她开口了。

声音如同万古不化的寒冰，清晰地穿透阿尔弗雷德耳中的嗡鸣与痛苦，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针，扎入他的灵魂。

“你，就是奥古斯都的继承者？”

克明丝的声音里不含任何情绪，只是纯粹的疑问，却带着一种审判般的重量。

“那个以血脉与权杖，将这亿万生灵钉死在等级阶梯之上，生杀予夺，视若草芥的…腐朽王朝的…太子？”

她的目光，穿透了阿尔弗雷德肉体的痛苦，直刺其身份象征的核心——那建立在压迫之上的、血腥的“神坛”。

阿尔弗雷德金色的瞳孔因这诛心的质问而猛地收缩！

一股比肉体痛苦更强烈的、混杂着巨大屈辱和被彻底剥去尊严的愤怒，如同毒火般在他濒死的残躯中燃烧！

他想反驳，想咆哮“贱民！尔敢辱我皇室尊严！”，想喊出“我乃帝国之未来！”。

但剧痛和恐惧扼住了他的咽喉，身体抖得更厉害了，牙齿因为剧痛和愤怒咬得咯咯作响，鲜血从嘴角溢出。

克明丝看着他的反应，那双冰冷的星眸中，终于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冰湖裂痕般的波动。

那不是怜悯，不是同情，而是一种…

混合着深深厌恶与冰冷嘲讽的…

明悟。

她缓缓抬起右手，纤细的食指，指向了岩壁深处正在一点点被琉璃高温烤炙、被自身鲜血浸泡、如同蛆虫般扭动的阿尔弗雷德。

指尖，一点微不足道、却纯净到极致的星芒在凝聚、跳跃。

阿尔弗雷德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孔般大小！

被死亡彻底锁定的惊悸感瞬间攫住了他濒临崩溃的神经！

那点星芒，如同死神的瞳孔！

“看来是了。”

克明丝的声音依旧冰冷平静，却如同最后的宣判。

“原来，所谓的天选血脉，众神垂青之骄子…”

她的指尖星芒微微一亮，那光芒映着她眼中冰冷的嘲弄。

“剥去那身华丽的外皮，打断那高高在上的脊梁…”

星芒缓缓移动，扫过阿尔弗雷德碎裂的胸膛、焦黑的皮肤、流淌的污血…

“砸碎那象征特权的权杖，掏空那被贪婪填满的脏腑…”

最终，冰寒的星芒，定格在阿尔弗雷德那双只剩下恐惧和屈辱、早已失去所有骄傲光泽的、曾经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金色眼眸上。

“最终剩下的…”

克明丝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令人灵魂冻结的、充满无尽嘲弄与轻蔑的弧度。

“…也不过是滩会流血、会哀嚎、会…”

她微微歪头，那双星眸中，倒映着阿尔弗雷德此刻最不堪的、濒死挣扎的丑态。

“…恐惧的烂肉罢了。”

声音如同冰屑洒落。

“尔等，可配为神坛之主？

可配享万民膏血？”

“呃…啊…！！！”

阿尔弗雷德破碎的灵魂，终于在这一连串赤裸裸的、将他所有信仰和存在意义彻底撕碎践踏的言语和那俯视蝼蚁般的目光中，彻底崩溃！

他喉咙里爆发出一种非人的、绝望到极点的、混杂着剧痛和极致屈辱的嘶吼！

这嘶吼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量，随即，那颗一直强撑着他、维持着最后生机的保命宝石，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

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的死意，迅速蔓延至他的全身。

在他意识彻底沉入无尽黑暗前的最后一瞬，他看到克明丝指尖那点冰冷的星芒，正对着自己的眉心，如同审判之矛，即将落下！

而更让他心智崩裂的是，那娇小身影之后，三个衣衫褴褛、他本该俯视如尘埃般的“贱民”，正用燃烧着火焰般的狂热目光，死死盯着他这滩“烂肉”，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复仇般的快意和…

对毁灭他这一阶级象征的、毫不掩饰的渴望！

一个被践踏于尘埃、如同蛆虫的结局。

一个在他曾经鄙夷的、最卑贱的目光注视下迎来的终结。

这比他承受那毁灭星光时，更让他感到万箭穿心、灵魂湮灭般的痛苦！

这！

就是她所说的…

将他“打落尘埃，碾入泥泞”？

一滴混合着血污、屈辱与极致恐惧的浑浊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从阿尔弗雷德眼角滑落，流经他血污狼藉的脸颊，滴落在滚烫的琉璃岩壁上，瞬间蒸发。

克明丝指尖的星芒，也在此刻，无声地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