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归墟对青天（2/2）

只有一种更为深沉、更为可怖的法则湮灭之声，如同两个截然不同的宇宙在互相磨蚀边界，发出令人神魂俱碎的“滋滋”怪响，又似亿万世界同时走到尽头时最后一声不甘的叹息。

斧影斩落，携带的是洪荒正统的无上威权，是开辟一切的绝对意志，是定立秩序的终极法则。

所过之处，虚空被强行“定义”，浑浊被强行“分离”，混乱被强行“规划”，一切不服从此“开天之道”的“异数”，皆被视作需要劈开、需要厘清的“混沌杂质”。

而归墟之渊，则如同一个永不餍足、自我循环的终末之口。它不抗拒“定义”，却将一切“定义”吞入，在其深邃的沉寂中消解其“特定意义”，将其还原为最基础的、无差别的“存在与虚无的循环态”。

它代表的是万物终有尽时，终亦为始的循环本质，是超越特定秩序的另一种存在可能。

斧影斩入归墟之渊的黑暗，如同光明投入深海。

斧影所代表的秩序之光在奋力切割、照亮、试图“开辟”出一片属于自身法则的“天地”。

而归墟则在沉默地包裹、侵蚀、消化，将那些“开辟”的力与理，拖入自身无始无终的循环之中，磨去其锋锐，化解其“特定性”。

两种代表着存在根本对立面的力量，在极限层面上僵持、对冲、湮灭！

周围的虚空早已不再是虚空，而是化作一片连概念都难以稳定存在的“绝对冲突奇点”，时间与空间在这里彻底失去了意义，只有最原始的“对抗”与“消磨”。

陈凡的身躯剧烈颤抖，归墟道基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每一瞬间都有海量的道韵与神识被消耗，用来维持归墟之渊的稳定与吞噬。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七窍之中隐隐有归墟本源逸散，那是道基受损的征兆。面对盘古意志这含怒或者说含“天道修正意志”的一斧，即便只是虚影，即便陈凡的归墟之道已自成一体，差距依然如同天堑。

盘古意志虚影那模糊的面容，在斧影与归墟僵持的背景下，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

那浩瀚无边的意念再次传来，这一次，少了之前的冰冷与漠然，反而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悲悯的困惑。

“何必呢？”

意念之声，直接响在陈凡意识的最深处，也仿佛响在整个战场所有关注此战的存在心头。

“此地，万界交织，时空错乱，法则纷争，因果纠缠。”

“你之所见，不过是无尽衍化中微不足道的一隅。到处是尔虞我诈，是杀戮横生，是文明兴起又旋即湮灭于无意义的争斗。”

“混乱滋生痛苦，无序孕育毁灭。众生在其中，如风中烛火，朝生暮死，不知为何而存，不知向何处去。”

“洪荒，带来秩序，带来规则，带来明晰的天道与可知的命运。”

“万物各安其位，各循其道，虽有劫数，亦是天道运转之常，终有安定与超脱之望。”

“汝之道，归墟沉寂，看似超然，实则亦陷于这无尽混乱的泥潭，不过是另一种无方向的漂泊。”

“何不……放手？让正统厘清混乱，让天道重定乾坤。汝与汝之世界，亦可在这新秩序中，寻得一席安宁之地。”

盘古意志的话语，并非蛊惑，更像是一种基于其存在本质与所见所闻的、真诚的“劝诫”。

在祂或者说在洪荒天道看来，世外战场乃至诸天万界这种混乱、无序、互相征伐吞噬的状态，本身就是一种“病态”，是“道”未彰、“理”未明的表现。

洪荒的到来，带来的是“治疗”，是“规范”，是终极的“解决方案”。

陈凡沉默了。

盘古的话语，如同一锤，敲打在他坚守的道心之上。

他并非没有见过世外战场的黑暗与血腥。

归墟之中，沉淀了太多世界的残骸与文明的悲歌。

混乱、杀戮、背叛、贪婪、虚无……这一切，确实如同永恒的梦魇，缠绕着这片无边战场。

为了在这样的世界中坚守，为了守护万古仙穹，为了那些因原初之我而无法复活的伙伴，他一直在战斗，在挣扎，在黑暗中寻求一丝微光。

难道……真的如盘古所说，接受洪荒的秩序，才是唯一的出路？

才是终结这无尽痛苦的“慈悲”？

归墟之渊的旋转，因他这一刹那的沉默与心神激荡，出现了微不可察的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