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秋夜的电影票与爆米花（2/2）

吃完面，路修源从里屋拿出那件浅蓝的确良衬衫，递到陈清清手里：“快换上，咱们该走了。” 陈清清接过衬衫，才发现领口的纽扣已经缝好了，线脚虽然不算整齐，却扎得紧实，她摸了摸纽扣，心里满是暖意 —— 她知道路修源的手是拿枪的手，平时连针都很少碰，却为了她，耐心地缝好了纽扣。

下午一点半，两人准时赶到市区的小吃街。路修源先去爆米花摊取爆米花，摊主已经把两袋爆米花装好了，用旧报纸折成三角形的袋子，上面还系着红绳，递过来时还冒着点热气：“刚爆好的，多放了糖，你对象肯定喜欢。” 路修源接过爆米花，小心地递给陈清清一袋，陈清清闻着香味，忍不住先吃了一颗，烫得吐了吐舌头，路修源赶紧凑过去，帮她吹了吹：“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电影院门口挂着《芙蓉镇》的大幅手绘海报，海报上的男女主角穿着粗布衣服，站在青石板路的小镇上，背景是层层叠叠的吊脚楼。海报的颜色有点掉，边角也卷了起来，却还是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观看。路修源牵着陈清清的手，走进电影院大厅，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空气中飘着爆米花的甜香和淡淡的烟草味。大厅里摆着几张木制的长椅，有早到的人坐在上面聊天，还有孩子在大厅里跑着玩，被家长喊住：“别跑，待会儿电影开始了没精神看。”

两人找到 15 排 7 座、8 座，座位是木制的，铺着薄薄的蓝布垫，布垫上有点灰尘，路修源从帆布挎包里掏出帕子 —— 是陈清清亲手绣的，上面有朵小小的雏菊，还有个 “清” 字 —— 仔细地擦了擦座位，才让陈清清坐下。他自己则坐在旁边的 8 座，把两袋爆米花放在两人中间的扶手上，还特意把陈清清那袋的红绳解开，方便她拿取。

下午两点，电影院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原本嘈杂的大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有电影放映机 “滋滋” 的声音。屏幕上先出现了 “工人电影院” 的片头，然后是《芙蓉镇》的片名，随着音乐响起，电影正式开始。

灯光暗下来时，陈清清有点紧张，下意识地往路修源身边靠了靠 —— 她很少来电影院，上次来还是跟路修源领证后，路修源带她看的《地道战》，当时她也是这样，紧张地靠在路修源身边。路修源察觉到了，悄悄把胳膊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却没碰到她，只是让她觉得有依靠，心里踏实了不少。

电影开头是热闹的芙蓉镇，镇上的人们忙着赶集，卖米豆腐的摊位前挤满了人，热气腾腾的米豆腐在碗里冒着烟。陈清清看得认真，眼睛亮晶晶的，连爆米花也忘了吃。路修源时不时侧过头看她，见她嘴角沾了点爆米花的糖渣，就掏出帕子，轻轻帮她擦掉 —— 动作轻得像怕碰疼了她，陈清清回头看他，眼里满是笑意，路修源也笑了，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好好看，别走神。”

看到主角胡玉音在镇上摆摊卖米豆腐，生意红火时，陈清清忍不住小声跟路修源说：“这米豆腐看着跟咱们上次在市区吃的一样，上次你还说，要是在家能做就好了，下次咱们再去吃好不好？” 路修源点点头，凑到她耳边，热气落在她的耳廓上，带着点爆米花的甜香：“好，等我下次休假，就带你去，咱们多吃两碗。” 陈清清的脸颊有点热，赶紧转回头看电影，却忍不住嘴角上扬 —— 她想起上次去市区吃米豆腐，路修源怕她烫着，帮她吹了好久，自己的那碗都凉了。

电影看到一半，到了主角们经历磨难的片段：胡玉音的米豆腐摊被砸了，丈夫也被带走了，她一个人在空荡荡的镇上走着，雨水打在她的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陈清清的眼睛有点红，悄悄抹了抹眼泪，怕被别人看到。路修源看在眼里，从中间的扶手上拿起一颗爆米花，轻轻递到她嘴边：“吃颗甜的，就不难过了。” 陈清清张开嘴，咬过爆米花，甜香在嘴里散开，心里的酸涩好像真的轻了不少。她侧过头看路修源，他正专注地看着电影，侧脸在银幕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温柔，下颌线紧绷着，好像也在为电影里的主角担心。陈清清忍不住往他肩上靠了靠，路修源立刻调整了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还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像在安慰孩子一样。

看到主角秦书田被剃了阴阳头，拉着胡玉音在镇上扫街，两人却在扫街时偷偷牵手，陈清清忍不住小声说：“他们真好，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分开。” 路修源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咱们也一样，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陪着你。” 陈清清的心里暖暖的，用力点了点头，把脸埋在他的肩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肥皂味 —— 是军区发的肥皂，带着股淡淡的柠檬香，她很喜欢这个味道。

电影快结束时，主角们终于重逢了，芙蓉镇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胡玉音的米豆腐摊又摆了起来，秦书田坐在摊前，帮她招呼客人。看到这一幕，陈清清的眼泪又流了下来，这次是开心的眼泪。路修源从挎包里掏出话梅，递给她一颗：“含颗话梅，解解腻，也擦擦眼泪。” 陈清清接过话梅，含在嘴里，酸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眼泪也慢慢止住了。

电影结束时，灯光慢慢亮了起来，观众们还沉浸在剧情里，小声讨论着：“太感人了，我都哭了好几次。”“胡玉音和秦书田真好，要是我也能遇到这样的人就好了。” 路修源牵着陈清清的手，慢慢走出电影院，外面的天已经有点暗了，路灯亮了起来，昏黄的光落在地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紧紧靠在一起的线。

“你觉得电影好看吗？” 路修源问，手里还攥着剩下的半袋爆米花 —— 他特意留了点，想让陈清清路上吃。陈清清点点头，挽着他的胳膊，头靠在他的肩上：“好看，尤其是最后他们重逢的时候，我都快哭了。以后咱们不管遇到什么事，也像他们一样，好不好？” 路修源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认真地说：“好，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 他的眼神很坚定，像在战场上宣誓一样，陈清清知道，他说的话，一定会做到。

路修源从口袋里掏出话梅，又递给她一颗：“吃颗话梅，解解腻。对了，我听战友说，下个月电影院要上映《少林寺》，很多人都想看，到时候咱们再来，好不好？” 陈清清眼睛一亮，用力点头：“好啊！我听说《少林寺》的武打场面特别好看，到时候咱们一定要早点来买票。”

两人沿着马路慢慢走，聊着电影里的情节。陈清清说喜欢胡玉音的坚强，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不放弃；路修源说佩服秦书田的乐观，即使在最难的时候，也能保持对生活的希望。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他们自己 —— 路修源说：“咱们刚认识的时候，我还在训练，经常不能陪你，你却从来没抱怨过。” 陈清清笑着说：“我知道你是为了保家卫国，我为你骄傲。”

路过一个卖烤红薯的摊子时，摊主是个大妈，正用铁铲翻动着炉子里的红薯，红薯的香味飘得很远。路修源停下来，问陈清清：“想吃烤红薯吗？刚烤好的，暖手，还能当晚饭前的点心。” 陈清清点点头，路修源就买了一个，用旧报纸包着，递到她手里：“小心烫。” 陈清清接过红薯，暖意在手里蔓延开来，她咬了一口，甜糯的口感在嘴里散开，跟刚才的爆米花甜味不一样，却同样暖到心里。她掰了一半给路修源：“你也吃，很好吃。” 路修源接过，咬了一口，笑着说：“嗯，比炊事班烤的还好吃。”

回到军区家属楼时，巷子里已经静了下来，只有几家窗户还亮着灯，传来炒菜的香味。王嫂在门口晾衣服，看到他们回来，笑着说：“清清，修源，你们回来啦！玩得开心吗？下午张叔还来问你们回来没，怕你们忘了关便利店的门。” 陈清清笑着说：“开心，谢谢王嫂和张叔惦记，便利店的门我关好了。” 路修源也说：“下次我们出去，一定提前跟您说，麻烦您帮忙看着点。”

两人慢慢走上楼梯，路修源帮陈清清拎着帆布挎包，里面还剩一些爆米花和话梅。“今天开心吗？” 路修源问，声音里带着点期待。陈清清点点头，眼睛里满是笑意：“开心，比过年还开心。修源，谢谢你带我来看电影，还买了爆米花和话梅。” 路修源笑了，伸手帮她把耳前的碎发捋到耳后：“跟我还客气什么？只要你开心，以后咱们经常去看电影，去吃你爱吃的米豆腐，去买你爱吃的话梅。”

回到家，陈清清把电影票小心地夹在她的笔记本里，笔记本里还有他们的结婚证照片 —— 是黑白的，两人穿着整齐的衣服，笑得很开心。路修源则去厨房烧热水，给陈清清泡脚 —— 下午走了很多路，陈清清的脚肯定酸了。他把热水倒在洗脚盆里，用手试了试温度，不烫不凉正好，才喊陈清清过来泡脚。

陈清清坐在小板凳上，把脚放进热水里，暖意从脚底蔓延到全身。路修源蹲在她身边，帮她揉着脚，动作很轻，怕弄疼她：“今天走了不少路，揉揉就不酸了。” 陈清清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满是幸福 —— 她想起以前一个人过秋天，冷了没人给煮姜茶，累了没人给揉脚，可现在有了路修源，她再也不用一个人扛着了。

那天晚上，陈清清躺在床上，还在想着下午的电影和爆米花的甜味。路修源从身后抱住她，轻声说：“早点睡，明天还得开便利店呢。” 陈清清转过身，靠在他怀里，小声说：“修源，有你真好。” 路修源吻了吻她的额头，把她抱得更紧了：“有你也真好。”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安静又温馨。1986 年的这个深秋周末，因为一张电影票、两袋爆米花、一颗话梅，还有路修源的细心和温柔，成了陈清清心里最温暖的回忆之一。她知道，以后的日子里，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有路修源在身边，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 因为他会把所有的温暖和爱意，都藏在每一个小小的细节里，陪着她走过一个又一个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