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干了!!(2/2)
这话如同九天惊雷,彻底劈碎了李渊所有的抵抗和身为帝王的尊严。
杀子之后,还要绝其血脉!
这一刻,李渊看着台阶下这个变得无比陌生的儿子,终于明白,他所面对的,不再是一个渴望父爱和认可的皇子,而是一个为了权力可以不择手段、斩草除根的……政治野兽。
两仪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李渊粗重而绝望的喘息声。
父子二人就这样对峙着……对峙着!
一个站在权力的废墟上,用尽最后的力气维持着帝王的尊严与一个父亲的悲痛;一个立于血泊与“背叛”之上,以冰冷的意志索取着至尊的宝座。
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地上那滩刺目的暗红。
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过去了多久?
是一盏茶……一炷香……亦或是无比漫长且煎熬的一个时辰?
最终,那紧绷的、仿佛随时会断裂的弦,还是松开了。
李渊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颓然瘫坐在了冰冷的龙榻之上,原本挺直的腰背佝偻了下去,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声音沙哑而微弱,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妥协:
“想要权柄……你拿去!把朕的孙儿们……还给朕!”
这不再是大唐皇帝的命令,而是一个失去了儿子、试图保全血脉的祖父,最后的乞求。
听到这句话,李世民的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他只是微微躬身,行了一礼,算是接受了这个结果,也算是……最后的告别。
他不再多言,转身就要往外走,去处理后续事宜,去迎接属于他的时代。
就在他即将踏出殿门的刹那,身后传来李渊用尽生命最后力气发出的、如同来自九幽之下的诅咒,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预言:
“李世民!你给朕记好了!今日你杀我子,他日你子亦复如是!”
这诅咒,如同冰锥,刺穿了殿内凝滞的空气。
李世民的脚步,在门槛前骤然停顿。他没有回头,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后,用一种异常平静,却仿佛蕴含着无尽风暴的语调,清晰地回应:
“朕……谨记此言。”
他用了“朕”自称。
从这一刻起,权力的交接,已在言语中完成。
随即,他侧过头,对如同铁塔般肃立一旁的尉迟敬德下令,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沉稳与决断:
“敬德,看着朕的父皇……下诏。”
命令下达,他不再停留,大步踏出两仪殿。
晨曦,终于刺破了笼罩长安的雪幕与黑暗,但照亮的却又是一个新的开端!
尉迟敬德看着李渊用颤抖的手,写下了那份字字泣血、象征着皇权更迭与父子决裂的传位诏书。
他上前,面无表情地将圣旨卷好,郑重地揣进贴身的怀里——这薄薄的绢帛,此刻重若千钧。
然后,他弯腰,再次拎起了那个装着两颗“皇子”头颅的包袱,血迹已然凝固,在地面上留下几块深色的污渍。
他不再多看那位瞬间苍老的太上皇一眼,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甲叶铿锵,离开了这片弥漫着绝望与血腥的两仪殿。
哐当——
殿门被最后一名玄甲军士从外面合拢、落锁的声音,如同最终的丧钟,在这空旷的殿宇中回荡,然后彻底归于死寂。
大殿当中,只剩下李渊一个人。
烛火因为无人挑动而渐渐微弱,光影摇曳,将他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扭曲地投在冰冷的墙壁和金砖上。
原本充满了皇家威严、象征着天下权力顶峰的寝殿,此刻却被无边的寂寥、彻骨的落寞以及那深入骨髓、啃噬灵魂的悔恨所填满、所冰封。
他孤零零地坐在龙榻边缘,佝偻着身体,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目光空洞地扫过殿内每一个熟悉的角落,最终,定格在地面上那两滩已经发黑的血迹上。
那里,曾经放置着他长子和四子的头颅。
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猛地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浑浊的老泪终于冲破了帝王的堤坝,沿着他布满皱纹的脸颊肆意流淌。
他伸出枯瘦的手,徒劳地向着那空无一物的血迹方向抓去,喉咙里发出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声音破碎而沙哑,充满了无尽的悲恸与自责:
“大郎啊……朕的大郎!”
“是朕错了啊!”
“是阿耶错了!”
“阿耶不该……不该说话不算数……不该逼你……不该如此啊!”
一声声泣血的忏悔,在空旷而死寂的大殿中孤独地回响,却再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只有窗外渐渐亮起的天光,冷漠地透过窗棂,照亮着这位失去了一切、只剩下无尽悔恨的孤家寡人。
就在宫内上演着血雨腥风、父“慈”子“孝”的惊天剧变之时,宫外,齐王府却是一片难得的……
一身粗布平民装扮、脸上甚至还刻意抹了些许锅底灰的李建成,竟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齐王府的内院。
他熟门熟路,径直闯入了李元吉的寝殿,学着李元吉往日那副混不吝的模样,大大咧咧地走到榻前,对着裹在被子里酣睡正香的身影,上去就是一巴掌……拍在了被子上。
“三胡!日上三竿,太阳都他娘的晒屁股了!快给老子起床!”
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哪里还有半点之前在朝堂上被“气晕”、需要“静养”的虚弱?
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和熟悉的叫骂声惊醒,李元吉迷迷糊糊地睁开惺忪睡眼,待看清榻前站着的人时,他猛地揉了揉眼睛,随即双眼瞬间失去了焦距,变得一片空洞和无神……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出了如同梦呓般的声音:
“大……大哥?”
“你……你不是应该在东宫……好生将养身子吗?怎么……怎么跑来我府上了?”
他脑子一时半会儿根本转不过来。
大哥不是被父皇气得昏迷,需要静养吗?
怎么会一大早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出现在自己床头?
这画面太过惊悚和离奇,以至于李元吉开始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正在做一个光怪陆离的噩梦。
李建成看着弟弟这副懵逼的样子,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与脸上的锅底灰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一把掀开李元吉的被子:
“养个屁!快起床跟哥肘,跟哥出去玩儿去!”
李建成一把将李元吉从温暖的被窝里薅起来,语气轻快得像是真的要带弟弟去春游。
“灞桥那儿的雾柳老好看了! 这季节,正好!”
“看柳?看什么柳?”
李元吉被拽得一个趔趄,脑子还是懵的,下意识地嘟囔:“不上朝吗?! 今天又不是休沐……”
“嗐!你去有啥用?”
李建成一边手脚麻利地把一件普通外袍往弟弟身上套,一边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眼神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邃。
“朝堂上有你二哥就够了! 咱们哥俩偷得浮生半日闲,一两天不去上朝没事儿的!”
他凑近李元吉,脸上露出那种“我跟你分享个大宝贝”的神秘表情,压低声音,用气声说道:
“路上哥跟你说个秘密……大秘密! 天大的那种!保准你听了,觉得比看一万棵柳树还得劲!”
这连哄带骗,加上“大秘密”的诱惑,总算是把迷迷糊糊的李元吉从床上彻底弄了下来。
李元吉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大哥这精神头也太好了点,而且看柳树这事儿怎么想怎么诡异——但出于对大哥一贯的信任(以及被秘密勾起来的好奇心),他还是半推半就地开始穿鞋。
“啥秘密啊大哥,神神秘秘的……” 李元吉嘟囔着,脑子还在努力开机。
“穿上鞋,出了城哥就告诉你!”
李建成卖着关子,眼神却已经飘向了齐王府外,飘向了远离长安城、远离那场正在发生的宫廷巨变的方向。
他必须尽快把这三胡带离这个即将成为风暴中心的是非之地。宫里的戏,让二郎去唱吧。他们兄弟,该去“看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