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争当皇帝!(2/2)
一个是曾经温文尔雅、略显优柔,如今却变得锋芒毕露、屡创奇迹的长子;
一个是自幼英果类己、战功赫赫,如今坦诚野心、却又不失兄弟情义的次子。
还有那句“只惜二郎非嫡长”的慨叹,如今听来,竟是如此的讽刺。
当嫡长子主动让路,当次子展现出足以扛起江山的才能与气魄时,那所谓的“礼法祖制”,真的还那么不可动摇吗?
沉默了不知多久,久到殿内的光线都开始变得昏黄。
久到香炉里的檀香都快燃尽了,李渊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不再锐利,充满了复杂的血丝,声音沙哑得就如同破旧的风箱…
“出去……给朕出去……让朕……静静。”
“儿臣告退!”
李世民起身告退,言语铿锵,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说了,他将自己的志向和野心一同剖开来摆在桌上,摆在了皇帝父亲的眼前。
李世民转身,迈着沉稳而坚定的步伐离开了小楼。
阳光洒在他身上,将他的身影拉得笔直,仿佛象征着他此刻通透而决绝的心境。
他没有玩弄权术,没有巧言令色,只是将自己的抱负、野心,以及对大哥那份沉甸甸的敬爱与维护,赤诚地奉上。
剩下的,就看皇帝父亲会如何抉择了。
若父应允……他李世民必将励精图治,与大哥里应外合,一个开疆拓土、奠定万世之基,一个励精图治、开创清明盛世。
他有这个自信,也相信大哥那鬼神莫测的手段,定能成为大唐最强劲的助推之力。
他们兄弟联手,必将打造出一个前所未有的煌煌大唐!
反过来亦是如此,若父皇依旧不允,李世民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
若父皇最终依旧选择坚守嫡长,那么,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收起所有的野心与锋芒,心甘情愿地俯首,成为大哥身边最坚固的屏障,最锋利的刀刃。
他会用自己的才能,去弥补大哥或许在政务上的“疲懒”,去替他扫平前路上的一切障碍。
为了大哥,他可以放下心中的豪情壮志,放下对那个位子的所有幻想,因为这样的大哥,他值得!
无论前路如何,他与大哥,都将并肩而行。
而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等待父皇的决断,同时,和大哥一起,将这场“那达慕”盛会,变成他们兄弟理念最有力的证明。
行辕之内,李渊依旧独自坐在昏暗之中,李世民那番掷地有声的话语,尤其是最后那句饱含情感的“您三思啊……父皇!”,依旧在他耳边回响。
他面前的案几上,仿佛还摊开着两个儿子共同呈上的一份关于大唐未来的、惊世骇俗的答卷。
是遵循古制,维持表面的稳定?
还是打破常规,拥抱一个充满不确定性却又潜力无限的可能?
这个抉择,沉重如山。
是夜,前几日才刚在这儿挨了一顿揍的李元吉又登上了李渊的家门,手里还拎着那半坛由老墨带给李建成但没喝完却被二哥许诺给他的岭南老酒。
“你来干嘛?”
“儿知道您睡不着,特意过来陪您小酌两杯。”
说着还晃了晃手中的酒坛,也不见外,直接坐了下来,从桌上拿过两个杯子,倒满……
“他们俩谁叫你过来的?次次都被他们坑,又次次不长记性!”
“是我自己过来的,没人让!”
李元吉说着,把一杯酒推到了父亲面前。
“朕要你说实话!”
“实话也是我自己要过来的,我知道您这几天挺烦,特意过来陪您解闷儿的……”
“解闷儿?我看你是来给老子添堵的!”
李渊抓起酒杯,一口饮尽,又重重的把酒杯放下。
李元吉见状,又赶紧把杯中酒水倒满。
“瞧您这话说的,我能给您添什么堵啊,您要觉得不痛快,实在不行打我一顿出气得了……”
“哼……送上门来讨打,老子今天不想动手,有话就说,说完快滚,酒给老子留下!”
李元吉嘿嘿一笑,自己也喝了一口,咂咂嘴道:
“我看您这几日,脸就拉得跟个驴似的。谁看不出来?也就是他们俩,一个比一个能装,一个躲着您去研究他那堆破铜烂铁,一个埋头处理公务,好像啥事没发生。就我实在,看您不高兴,还知道来陪您喝喝酒。”
他这话说得直白,甚至有点“挑拨离间”的嫌疑,但偏偏配上他那浑不吝的表情,反而显得有几分“童言无忌”的真实。
李渊被他气笑了:“破铜烂铁?那是利国利民的神器!公务?那是江山社稷的根本!就你清闲,就你实在?”
“那是!”
李元吉脸不红心不跳:“我自认本事没大哥大,心眼没二哥多,可不就剩个实在了嘛。父皇,要我说啊,您就是心思太重。”
他又给李渊满上,自顾自地说道:
“大哥不想当皇帝,二哥想当,这不挺明白的事儿嘛!大哥那性子您还不知道?让他规规矩矩坐在那大殿里,那得比杀了他还难受。二哥呢,天生就喜欢操心,就喜欢把什么都攥在手里,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他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您老人家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胡闹!”
李渊习惯性地斥责,但语气却并不严厉:“储君之位,国之根本,岂能如市井交易般儿戏!”
“哎哟我的亲爹诶!”
李元吉一拍大腿。
“什么根本不根本的,说到底,这大唐是咱老李家的!只要咱老李家自己人不打起来,这江山就稳当着呢!您看看现在,大哥二哥好得能穿一条裤子,大哥在外面给您挣面子,二哥在里面给您稳架子,这多好的事儿啊!您非得按着老规矩来,万一……我是说万一,再把大哥逼跑了,或者把二哥逼急了,兄弟俩再他娘的整出点啥事儿,那才叫动摇国本呢!”
这话说得粗俗无比,简直是大逆不道,可偏偏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在了李渊内心最隐秘的担忧上。
他何尝不怕兄弟阋墙?
之前世民势力坐大,他赶紧扶持建成抗衡,不就是怕出现这种局面吗?
如今局面似乎倒了过来,兄弟和睦,长子主动让贤,他反而因为“规矩”而犹豫不决。
李元吉观察着父亲的脸色,见他沉默不语,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便趁热打铁,语气也软了下来:
“爹,我知道您为难。可您想想,是他娘的那看不见摸不着的规矩重要,还是咱们一家子都和和气气、大唐江山稳稳当当重要?大哥二哥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杰,他们既然商量好了,自然有他们的道理。您啊,就放宽心,等着享福呗!到时候大哥弄出什么新鲜玩意儿您先玩,二哥把国家治理得妥妥帖帖您省心,多好!”
他说着,举起酒杯:
“来,爹,再喝一个!别想那些烦心事了,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现在有大哥二哥顶着,您就瞧好吧!”
李渊看着小儿子那没心没肺却又透着至理名言的笑脸,再看看眼前这杯醇酒,心中百感交集。
或许……这个看似最不懂事的儿子,反而说出了最朴素的真理?
他沉默着,再次举杯,与李元吉轻轻一碰。
清脆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李元吉喝了两杯就离开了,当然走的时候把酒留下了。
这一夜,李渊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喝着自家老四带来的酒,……心中的烦闷,似乎真的随着酒意,消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