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皇帝是什么?(1/2)
“别紧张,哥又不能整死你!”
李建成看着李元吉那副如临大敌的怂样,没好气地说道。
“我……我……我不紧江(紧张)……”
李元吉被这一句话吓得嘴都瓢了,越是说不要紧张,那两条腿越是不受控制地像筛糠一样直哆嗦。
看着弟弟这副模样,李建成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心软。
他抬起手,似乎想做点什么。
一直死死盯着大哥每一个动作的李元吉,见状以为巴掌终于要落下来了,吓得猛地一缩脖儿,眼睛紧紧闭起,全身肌肉绷紧,准备迎接“正义的审判”。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未降临。
等了半晌,他只感觉到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地落在了自己的头顶,带着一种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力道,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头发。
这感觉……
好舒服……好温暖……好怀念啊……
就是这个感觉!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
小时候,他调皮捣蛋,上房揭瓦,被阿耶拿着家法揍得屁股开花之后,总是大哥偷偷溜进他的房间,一边给他塞好吃的,一边就像现在这样,用温暖的大手抚摸着他的头顶,低声安慰他:“没事了,三胡,哥在呢……”
那股依赖、信任和委屈交织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防备。
所有的害怕、所有的紧张、所有的迷茫,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最原始的情感宣泄。
他猛地抬起头,眼圈瞬间就红了,鼻头一酸,带着浓重的哭腔,像小时候那样不管不顾地喊了出来:
“大哥!”
这一声呼唤,包含了太多的委屈、依赖和孺慕之情。
李建成看着弟弟这瞬间从小豹子变回小奶狗的模样,心里最后那点气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他手下动作不停,继续温柔地抚摸着弟弟的脑袋,语气也放缓了许多,带着兄长特有的关切:
“三胡,哥知道你咋想的,也知道你是一心为了哥,但是哥……哥对这个皇位,实在是提不起半点兴趣!”
“为什么?!”
李元吉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暴殄天物”的痛心。
“那可是皇位啊!天底下最牛批的位置!”
“为什么?”
李建成笑了,反问道:“那你觉得,当皇帝,到底有什么好的?”
李元吉不假思索,掰着手指头就开始数,眼神放光:
“可以吃最好的!用最好的!找天下最漂亮的女人,生一大堆娃!”
李建成听着他这“朴实无华”的梦想,忍不住笑出了声:
“傻小子,你仔细想想,这不就是你现在正在干的事儿吗?”
“你齐王府的厨子,比宫里的御厨差吗?你库房里的珍玩宝贝,比阿耶的内帑少吗?”
“阿耶倒是皇上,可他每天吃的,也不过是寻常饭菜,穿的也不过是那几身龙袍,他能比你逍遥到哪儿去?”
“至于说女人和孩子……”
李建成促狭地眨了眨眼。
“咱们兄弟三个里边,就属你的王妃侧妃最多,娃儿也生得最勤快,你也没当皇帝呀,这些‘宏图大业’,你不一样干得风生水起?”
李元吉被问得一噎,挠了挠头,感觉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但他立刻找到了新的“优势”:
“那……那皇帝有权利啊!想杀谁就杀谁!想睡谁就睡谁!这总没错吧?!”
“想杀谁就杀谁?”李建成收敛了笑容,语气变得严肃起来,“那叫暴君!是想在史书上遗臭万年吗?”
“想睡谁就睡谁?”他摇了摇头,“那叫昏君!是嫌江山坐得太稳了吗?”
“莫说大哥本就不想当这个皇帝,就算是想当,若照你这么说去做,你想想,后世的史官会怎么写你大哥我?是写‘昏君李建成’,还是‘暴君李建成’?你希望看到大哥被万世唾骂吗?”
李元吉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又无从下口。
李建成趁热打铁,抛出了最有力的一击:
“况且,三胡,你当真以为皇帝是想杀谁就能杀谁的吗?”
“你看阿耶,他难道就不恨那些尾大不掉、处处掣肘的五姓七望吗?他难道不想把那些阳奉阴违的世家门阀连根拔起吗?可他杀了吗?他动手了吗?”
李元吉被问到了关键处,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带着几分不屑:
“那是他太怂!”
“怂?”
李建成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那不是怂,那是无奈,是权衡,杀一个世家的人容易,但然后呢?天下其他的世家会怎么想?会不会人人自危,联合起来对抗朝廷?”
“各地的官员大半出自这些家族,他们若集体摆挑子,这天下还怎么运转?会不会立刻烽烟四起?”
“皇帝看似手握天下人的生杀大权,但实际上,他杀掉的,往往只能是那些没有根基、无关大局的小人物。对于那些盘根错节的庞然大物,他更多的,是妥协,是交换,是平衡!”
“三胡啊三胡……真正的‘掌权’,是每天天不亮就要爬起来上朝,听一群老家伙为了屁大点事吵得面红耳赤!是批奏折批到手腕发酸,眼睛发花,看到的不是美人,是他娘的各州各县要钱要粮、天灾人祸的告急文书!”
“你以为皇帝是天下最自由的人?错了,皇帝是天下规矩最多、枷锁最重的人。一言一行,皆被史官记录,被天下人盯着。不能有纯粹的喜好,不能有明显的弱点。”
“你想打仗,得考虑国库是否充盈,将领是否胜任,百姓是否承受得起。你想享乐,明天劝谏的折子就能把你淹了。你想用自己喜欢的人,得平衡各方势力,考虑朝局稳定……这其中的牵扯、制衡、算计,比打一场最硬的仗还他娘的要累心费力。”
“这,才是真正的皇帝!一个被无数有形无形锁链捆在龙椅上的‘囚徒’!”
李建成最后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语重心长:
“所以啊,三胡,别再觉得那皇位是什么好玩意儿了。”
“对你大哥我来说,那还不如在草原上,带着老墨他们捣鼓点新式机器,带着兄弟们开矿修路,看着这北疆一天天变得富庶强盛来得痛快,来得有成就感!”
“无拘无束,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还能真正为这大唐、为这天下百姓做点实实在在的事情,这,不比困在长安那个金丝笼子里,天天跟一帮老狐狸勾心斗角强一万倍?”
“让你二哥当太子,让他上位当皇帝,咱哥儿俩只要享受生活就完了,毕竟作为亲王,就是要声色犬马,就是要骄奢淫逸,御史再牛批也只能管得了皇帝,他们可管不了亲王啊!就算让他们骂上几句又能如何?挡不住咱们活的痛快呀!你品,你细品,看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李元吉呆呆地听着,大哥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重锤,敲碎了他心目中那个“唯我独尊、为所欲为”的皇帝形象。
他好像……有点明白大哥的选择了。
他咂了咂嘴,最后喃喃道:
“听大哥这么一说……好像……当皇帝是挺没劲的哈……”
“还是我现在这样好!想吃就吃,想玩就玩,看谁不顺眼……呃,除了您跟阿耶还有二哥,我还能揍他!”
想通了这一点,李元吉顿时觉得浑身轻松,那点对于大哥“让位”的惋惜和不解,彻底烟消云散了。
皇帝……呸……狗都不当!
既然二哥愿意当就让他当去呗!
相比于跟着严肃古板的二哥,那肯定还是跟着能整活儿的大哥混更舒坦啊……
“行了,到底这几天也没啥事儿,你去盯着你请来的那帮“玩意儿”,让他们好好整!他娘的两万八千多贯,够他娘的修二十几里路了都,你他娘的倒是真舍得。”
“我不想去,我就想陪着大哥!”
“啧……滚蛋!”
“哦……”
直到李元吉离开,在楼上卧室待着的郑观音才抱着李承宗下来。
说来也是凑巧,昨晚李承宗非要吵着跟阿娘睡,郑观音陪着李承宗住在次卧,这才导致主卧只有李建成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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