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老李头教子!(2/2)
李渊加重了些语气,却不再是斥责。
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这才互相搀扶着,有些踉跄地站起身来,膝盖因久跪而酸麻,但更让他们无所适从的,是父亲此刻这不同寻常的平静与……感伤。
李渊走到他们面前,目光复杂地逐一看着他们:
“你们的能耐,阿耶看到了。这北疆被你们经营得铁桶一般,生机勃勃,朕……阿耶心里是高兴的。”
他话锋一转,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但您的要记住!无论你们将来能飞多高,走多远!在阿耶这里,你们首先是我的儿子!”
“以后,无论去何处,做任何危险的决定之前,派人,不,亲自写封信回来!跟你们的阿耶,报个平安!好让我知道,我的儿子们,都好好的!这……很难吗?”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带着一丝恳求的语气。
李建成喉头哽咽,再次躬身:“儿……谨记阿耶教诲!以后定时常写信,绝不让阿耶担忧!”
李世民和李元吉也连忙保证:“儿遵命!”
李渊看着他们,终于缓缓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个真正属于父亲的、带着些许疲惫却又释然的笑容。
“行了,都滚出去吧。折腾一整天,朕也乏了。”
他挥了挥手,“听说你们造出来了什么火车,比我今天坐的这车还要大?明日有时间带我去看看。”
“是!阿耶您好好休息,儿臣等明日再来陪您!”李建成连忙应下。
兄弟三人再次行礼,这才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房门。
走到门外,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种如释重负,以及更深层的、对“父亲”二字的全新理解。
那不仅仅是敬畏,更是一种源自相同身份的、迟来的共鸣。
他们三个,如今也都是做父亲的人了。
李承宗、李承乾、李承业……
那些绕膝嬉戏的稚子,虽说如今都还小,依赖着他们,可也总有一天会长大,会羽翼丰满,会离开他们的庇护,去更广阔的天地闯荡……
就如同他们三个,当年不也是如此从晋阳老宅里走出来,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吗?
到那时,他们的处境,会不会也会和现在的老李头一样,看似坐拥天下,实则孤零零地待在偌大的宫殿里,看着孩子们送来的、格式工整却冰冷疏离的捷报或请安折子。
心里却想着……念着……盼着那些在外边搅动风云的儿子们?既骄傲于他们创下的不世功业,又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他们的安危,那种骄傲与忧虑交织的复杂心绪……
为人父母啊……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明悟同时涌上三人心头。
他们此刻才真正体会到,当年母亲去世后,父亲独自支撑着这个家、这个国,看着他们兄弟几人从亲密无间到渐生隔阂,那份深藏于威严之后的孤独与不易。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父亲今日所有的“计较”与“敲打”,那看似有些霸道的掌控背后,何尝不是一种害怕失去、渴望被需要的、最深沉的“计深远”呢?
他计的是李唐天下的深远,更是他这几个儿子一生的平安与顺遂。
“走吧,”李建成深吸了一口气,打破了沉默,声音有些沙哑。
“让老头子好好歇歇。咱们……也都回吧,家人才来,好好陪陪他们,过些时日又要忙了。”
李世民默默点头,李元吉也罕见地没有聒噪。
三人没有再交流,但一种无声的默契已然达成。
他们仿佛在一夜之间,跨越了某个重要的节点。
经此一事,“父亲”这个词,在他们心中有了更沉甸甸的分量。
而他们自己,也在学习如何成为一个更好的儿子,以及,未来如何成为一个能让儿女们愿意常回家看看的父亲。
这……就是李渊教给他们的道理!
次日一早,天光微亮,三兄弟便不约而同地齐聚于老李头的屋门外。
脸上再无昨日的惶恐,只剩下小心翼翼的关切。
“阿耶,您醒了吗?该吃早饭了。”
李建成轻轻叩门,声音温和。
屋内传来窸窣的穿衣声,片刻,李渊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出:“好……就来。”
门开了,李渊一身利落的常服出现在门口,神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舒缓。
三人连忙上前,簇拥着父亲前往食堂。席间,不再有昨日的战战兢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笨拙却真诚的殷勤。
李建成布菜,李世民盛粥,连李元吉都学着给父亲剥了个鸡蛋。
用罢早饭,三人又帮着李渊简单收拾了一番,便宣布了今日的安排——出发,坐火车!
一起去的可不光只有他们父子四个。
李建成带着郑观音和儿子李承宗;李世民、李元吉两家更是十几口子人丁兴旺;陪同李渊前来的万贵妃,以及一些随驾重臣及家眷……
乌泱泱一大群人,兴致高昂,足足坐满了十辆喷吐着白色蒸汽的客车。
当然,也少不了那位身份最特殊的“司机”——委员长专用司机,科研部部长老墨同志!
此刻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工装,头上那撮小发鬏梳得一丝不苟,正精神抖擞地坐在头车驾驶位上,准备向大唐的皇帝陛下,展示他最新的研究成果。
车队浩浩荡荡驶向那条崭新的铁路线。
远远地,众人便看到了那静静卧在铁轨上的钢铁巨龙——蒸汽机车!
它那黝黑庞大的身躯、巨大的动轮和标志性的烟囱,在草原的晨曦中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充满了工业的力量感。
“这……这便是那‘火车’?”
李渊走下客车,仰头看着这庞然大物,眼中难掩震撼。
即便是听过了无数奏报,亲眼所见带来的冲击力依旧无与伦比。
“回阿耶,正是!”
李建成自豪地介绍。
“老墨带着人弄出来的,能拉货,也能载人,日行千里,不知疲倦!”
老墨赶紧跑过来,激动得脸色通红,想要行礼,又被李建成眼神制止,只好搓着手,用带着浓重口音的官话结结巴巴地介绍:“陛……陛下,请……请上切!晃心……稳……稳当得很!”
众人怀着好奇与惊叹,依次登上装饰一新的客车车厢。
车厢内,木质座椅宽敞舒适,巨大的玻璃窗保证了开阔的视野。
随着老墨亲自拉响汽笛——“呜!!!”
一声悠长浑厚的汽笛声划破草原的宁静,庞大的钢铁巨龙缓缓启动,白色的蒸汽如同巨龙的呼吸喷涌而出,规律的“哐哧”声逐渐变得急促。
车窗外的景色开始向后移动,速度越来越快。
草原、牛羊、远处的山峦,如同画卷般在眼前展开。
“快!真快啊!”
李承宗等一众孩子兴奋地趴在窗口,大声欢呼。
李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象,感受着脚下传来的平稳震动,再看着儿孙们兴奋的笑脸,一直紧绷的嘴角,终于缓缓勾起,露出了一个真正开怀的笑容。
“儿臣谢阿耶夸奖!”
“这条铁路,造价几何?若是铺满整个大唐的话,需要多少钱?”
“阿耶,此路虽是叫铁路,但路轨全是用上好的钢材所制,若是按照大唐如今的钢价,铺设一里路的造价大概在两千贯左右。”
“一里……两千……” 李渊低声重复着这个数字,眉头紧紧锁起,心中已然开始飞速盘算。
通过他家这三个小子在北疆的一通折腾,开矿、工坊、新式织机、盐湖、以及与西域愈发繁盛的贸易,如今大唐一年的财政收入,比起两年前,大概暴涨了五十万贯左右,一年有着差不多二百万贯的财物营收……这已是前所未有的富庶!
可这两千贯一里,二百万贯满打满算,也仅仅只能修建一千里!
若是想要用这钢铁脉络铺满整个大唐的疆域,连接所有紧要州府……
那需要的将是一个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
怕是修到自己死,都修不完其十一!
一想到那浩如烟海的银钱投入,即便是富有四海的皇帝,也感到一阵呼吸发紧。
他看向李建成,语气沉重:
“大郎,朕知此物乃国之利器。可这花费……太过惊世骇俗。国库虽有所增益,但亦要养兵、养官、赈灾、抚民……倾举国之力,恐也难以支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