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赢了,但……死了!(2/2)
就这六个字,如同在无尽黑暗中划亮的一根火柴,如同在混沌泥沼中投下的一颗定海神针!
李建成听到这句话,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微微一怔,那双原本呆滞无光的眼睛里,仿佛被注入了灵魂的火焰,活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凝聚、最终变得锐利无比!
是啊!
老子是唐王啊!
那个在金山脚下,与二郎一同祭告天地,受万军朝拜,名字被郑重刻上石碑的 【唐王李建成】 !
那石碑上刻得明明白白:【武德六年十月十六,大唐太子李世民携唐王李建成于金山祭天所表】!
逻辑瞬间清晰了,通了!
被狗……咳咳……那个倒霉催的、被谣言缠身、遭遇了“不测”的人,是“太子” !
跟他“唐王”李建成 有鸡毛关系?!
想通了这一节,所有的憋屈、郁闷、绝望瞬间不翼而飞!那口堵在胸口两个月的浊气,长长地、畅快地吐了出来!笼罩在他心头的阴霾被一扫而空!
他猛地从榻上坐起,虽然依旧胡子拉碴,但眼神已然恢复了往日的锐利和……饿狼般的绿光(饿的)。
他扯着干涩沙哑、却中气十足的嗓子,朝着帐外大吼:
“仁贵……仁贵!快他娘的去整点儿饭!饿死老子了!”
声音洪亮,甚至因为太久没怎么说话而带着点破音,但这熟悉的、充满生命力的叫喊,听在李世民耳中,却如同仙乐!
当李世民从大哥那干涩沙哑、却重新充满力量的嘴里听到这句久违的、标志性的“点餐令”时,他知道,那个熟悉的太子——“活”过来了!
那个能带着四十万大军武装游行、能想出股份制打仗、能搅动草原风云、威震整个草原及大唐部分地区的李建成,他——回来了!
薛仁贵在帐外听到这声吼,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憨厚的笑容,大声应道:
“是!殿下!马上就好!”
然后几乎是跑着冲向厨房。
李世民看着大哥一边揉着饿扁的肚子,一边已经开始眼神乱瞟,似乎在琢磨下一步该干点啥的样子,终于忍不住,背过身去,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这次是真正放心地、开怀地笑了。
任他李世民此刻因为大哥“康复”而笑得开怀!
可他万万不会想到,这个有关于“太子跟狗”的荒诞故事,并未随着李建成的“顿悟”而烟消云散。
相反,它凭借着其离奇、猎奇且易于传播的特性,如同草原上的蒲公英种子,深深植根于口耳相传的民间记忆里,竟在草原各部族中顽强地流传了上千年……
时光荏苒,千年之后的人们,早已模糊了武德年间的具体细节,史书上的寥寥几笔,又怎敌得过民间活色生香的传说?
他们只记得一个模糊却又笃定的核心情节:大唐武德年间,有位太子,跟狗……发生过一些不得不说的故事。
那么问题来了:谁是太子?!
在千年的流传和简化中,“唐王李建成”这个试图金蝉脱壳的身份早已被遗忘在历史的角落。
而那块为了宣示正统、永镇草原,被他兄弟二人亲手立於金山脚下的石碑,却历经风雨,依然沉默地矗立着。
上面的字迹或许斑驳,但关键信息依然可辨:
【武德六年十月十六,大唐太子李世民携唐王李建成于金山祭天所表】
看吧!
大唐太子——李世民!
于是,在千年后的民间故事里,在牧民们围坐篝火的谈资中,那个与狗纠缠不清的倒霉太子形象,便理所当然、毫无悬念地、稳稳地扣在了英明神武、最终从父亲李渊手中接过大唐江山的天策上将、太宗文皇帝李世民头上!
“听老祖宗说,咱们大唐那个最厉害的皇帝,当太子的时候,还被狗追着上过呢!”
“是啊是啊,好像还挺惨的……”
“啧啧,想不到啊想不到……”
这个由李建成无意中点燃,又用“唐王”身份摆脱,最终却因他自己留下的石碑而铁板钉钉的回旋镖,在时空的隧道里飞行了千年后,不偏不倚,精准地镖回到了他最想保护的二弟——李世民的头上!
任李建成当初如何机关算尽,用尽方法,甚至不惜改变历史走向,只想让他家二郎不必再背负“杀兄弑弟、囚禁亲父”的万古恶名……
他恐怕做梦也想不到,最终,二郎确实没背那口血腥的黑锅,却莫名其妙、稀里糊涂地背上了另一口充满滑稽色彩的黑锅!
这真是:
避得开玄武门前的刀光剑影,躲不过金山脚下的狗血谣言。
算尽了青史册中的千秋名节,料不到百姓口里的八卦谈资。
若千年之后李建成地下有知,不知是该为自己成功避免了兄弟相残的悲剧而欣慰,还是该为这匪夷所思的“历史误会”而捶胸顿足,哭笑不得。
而李世民,这位开创了贞观之治的一代明君,若知晓自己在后世民间传说中竟有如此“接地气”的一面,恐怕也只能对着星空,报以一声无奈而又包容的苦笑吧。
历史,有时就是如此荒诞,却又在荒诞中,透着一丝让人慨叹的幽默与公平!
李建成饱餐一顿,将那积压了两个多月的饥饿感连同郁闷之气一扫而空,随即又倒头美美地睡了一天一夜。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窗外阳光正好,鸟鸣啁啾,他只觉神清气爽,通体舒泰,终于 “满血复活” 了!
其实吧,客观地说,在这“自闭”的两个多月里,他也并非真的一口没吃,一觉没睡……那也太不符合人体工学和李建成贪图享受的本性了。
真实情况往往是:他一边在脑海里循环播放“太子与狗”的悲剧,想着“饿死算了,没脸见人了”,一边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咕”响得跟战鼓似的。
当薛仁贵端着香味扑鼻、油光发亮的烤羊肉,或者热气腾腾、奶香浓郁的肉粥进来时,他内心的天人交战堪称惨烈。
尊严与饥饿在搏斗,面子与本能在对峙。
最终,在香气无孔不入的攻势下,他通常只能一边在内心痛斥自己的“没出息”,一边用颤抖的手接过食物,然后……风卷残云。
吃完后,抹抹嘴,看着空碗,再继续瘫回榻上,进入下一轮的“哀莫大于心死”循环,同时默默等待下一顿饭点的到来……
(内心oS:“唉……老子这悲愤的人生……嗯,这羊肉烤得真不错,外焦里嫩……呸!老子在伤心呢!……不过汤也挺鲜……”)
最终,他也只能在一次次的“抵抗-投降”的循环中,对自己那无法磨灭的求生欲和口腹之欲,发出一声包含复杂情感的感慨:
“真香!”
所以,他的“满血复活”,更像是精神层面的认知重构(多亏了李世民的“唐王疗法”)与身体层面的自然恢复(多亏了薛仁贵的持续投喂)共同作用的结果。
如今,心结已解,肚子也填饱了,觉也补足了,那个精力旺盛、思维跳脱的李建成又回来了!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跃起,活动了一下筋骨,感觉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仁贵!”
“殿下!”
薛仁贵应声而入,脸上带着由衷的喜悦。
“更衣!备马!老子要去盐湖……不对,先去工地和矿场转转!躺了这么久,骨头都痒了!看看这帮兔崽子有没有偷懒!”
“是,殿下!”
当他掀开帐帘,大步走出,一股混合着青草嫩芽与湿润泥土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他这才恍然发现,在自己“自闭”的这两个多月里,冬日的萧瑟与苍白早已被时光悄然卷走,展现在眼前的,已然是一派盎然、无处不迸发着的勃勃生机!
举目望去:
远山褪去了雪帽,换上了毛茸茸的新绿衣裳。
近处的草原,不再是枯黄一片,无数嫩绿的草芽顽强地钻出地面,如同给大地铺上了一层望不到边的浅绿色绒毯。
蜿蜒的河流解冻了,清澈的河水欢快地流淌,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
天空中,南归的候鸟成群飞过,发出清脆的鸣叫。
更远处,工地上传来的不再是寒冬里沉闷的敲打,而是充满了干劲的号子声和欢笑声;牧场里,新生的羊羔、牛犊跟在母亲身边,发出稚嫩的叫声,充满了生命的活力。
这一切,都与李建成记忆中被冰雪覆盖、寒风呼啸的景象截然不同,仿佛整个世界在他“沉睡”期间,进行了一场盛大而华丽的换装。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充满生命力的空气仿佛直接灌入了他的四肢百骸,将最后一丝颓靡彻底驱散。
“春天,真他娘的好啊!”
他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