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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龙驭上宾 双锋竞进(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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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在同一时间,魏州前线,破虏军大营。

中军大帐内,气氛更是如同点燃的火药桶。

暂代总兵官刘承珪拿着刚刚收到的密报,先是愣了一瞬,随即脸上涌现出难以抑制的狂喜,他猛地一拳砸在面前的简易沙盘上,震得代表魏州城的小旗一阵晃动。

“哈哈哈!天助我也!李存勖死了!晋阳大乱!”刘承珪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扬眉吐气的快意与对功业的渴望。他霍然转身,面对着帐内所有目光灼灼、呼吸急促的将领们,挥舞着手中的纸条,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嘶哑:

“弟兄们!都听到了吗?李存勖死了!被他自己养的乱兵射死了!晋阳现在是李嗣源那个叛将占着,可他屁股还没坐热乎!陛下等待的时机,到了!咱们破虏军等待的时机,也到了!”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每一张熟悉的面孔,尤其是那些可能对他资历尚有微词的老牌军官,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激励与挑衅的意味:“李帅已经从幽州动身了!他的幽云铁骑,马快刀利,肯定是奔着晋阳去的!咱们呢?咱们难道就在这里干看着?等着李帅打下了晋阳,咱们再去给他道贺吗?”

“不能!”帐内群情激愤,异口同声地怒吼。

“对!不能!”刘承珪猛地拔出腰间的横刀,寒光映照着他坚毅的脸庞,“咱们破虏军,也是陛下手中的利刃!是李帅一手带出来的兵!咱们不是狗熊,不是孬种!李帅能打晋阳,咱们就能打魏州,还能打下比魏州更重要的地方!”

他刀尖指向沙盘上的魏州城,厉声道:“传我将令!全军即刻拔营,强攻魏州!老子不要什么围城打援,不要什么劝降瓦解!就要强攻!用咱们的炮车,用咱们的震天雷,用咱们的刀枪,给老子砸开魏州的城门!老子倒要看看,是魏州的城墙硬,还是咱们破虏军的骨头硬!”

“打下魏州,咱们就往西打!往晋阳打!咱们要跟李帅赛跑,看谁先他娘的把咱们大吴的龙旗,插上晋阳的城头!让李帅也看看,他带出来的兵,没有一个怂包软蛋!有没有这个胆子?”

“有!有!有!”帐内的怒吼声几乎要掀翻帐篷,所有将领的眼睛都红了,被刘承珪这番极具煽动力的话语激得血脉贲张。竞争之心,荣誉之感,以及对功勋的渴望,如同熊熊烈火,在每一个破虏军士卒心中燃烧。

“好!”刘承珪收刀入鞘,脸上闪过一丝狠厉,“那就行动!炮营给老子前移,覆盖轰击魏州北门!弩手压制城头!第一都、第二都的重甲步卒,给老子准备好冲车和云梯,炮火一停,立刻给老子冲上去!老子要在魏州城里喝酒!”

命令下达,破虏军大营如同沸腾的油锅。士兵们嗷嗷叫着冲出营帐,各级军官声嘶力竭地呼喊着,炮车在牛马的牵引和士卒的推动下吱吱呀呀地向前移动,弩手们检查着弓弦和箭囊,重甲步兵开始披上沉重的铠甲……一场旨在抢功、证明自己的凶猛攻坚战,瞬间拉开了血腥的序幕。

晋阳,残破的宫城之内,尚且弥漫着未曾散尽的烟火气与血腥味。

李嗣源刚刚在部下的拥戴下,以一种近乎兵变的方式进入了这座象征最高权力的城池。他站在还残留着战斗痕迹的宫殿前,心中百感交集,既有取代旧主、登上权力巅峰的志得意满,也有面对眼前这个烂摊子的深深忧虑。

李存勖的尸体已被草草收敛,但晋阳的人心,远比处理一具尸体要复杂千万倍。

然而,他这晋阳留守的位置,连屁股都还未曾坐热,甚至还没来得及正式召集旧唐臣僚、安抚晋阳军民,更别提登基称帝的仪式了,一名亲信部将就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手中高举着一封插着三根羽毛、代表最高紧急军情的文书。

“大……大王!不好了!八百里加急!吴军……吴军动了!”

李嗣源心中一凛,强自镇定地接过军报,迅速展开阅读。越看,他的脸色越是阴沉,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军报上明确写着:北面,燕云总兵官李莽,已率幽云精锐号称十余万,分数路,自幽州南下,其先锋骑兵已逼近太行隘口,兵锋直指河阳、晋阳!南面,魏州前线的破虏军,在那个代总兵官刘承珪的率领下,如同疯虎般对魏州城发起了不计代价的猛攻,看其架势,一旦攻克魏州,下一步必然是西进,与李莽部形成夹击晋阳之势!

“来的好快!”李嗣源放下军报,深吸了一口带着焦糊味的空气。他本是沙场老将,一生征战,经验极其丰富,虽骤逢大变,内心震动,却并未像寻常人那般惊慌失措。短暂的震惊之后,是迅速冷静下来的分析与决断。

殿内闻讯赶来的几位心腹将领,如石敬瑭、刘知远等人,皆面露忧色,有人建议:“大王,吴军势大,两路夹攻,我军新定晋阳,人心未附,是否应传令各方,层层设防,坚守不出,消耗吴军锐气,待其粮尽自退?或向河东、河北尚在观望的节度使求援?”

李嗣源缓缓摇头,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沉稳而有力:“层层设防?坚守待援?”他冷笑一声,“诸位岂不闻‘守江必守淮,守河必守险’?如今晋阳新定,四方未服,我军兵力分散,若分兵把守各处关隘,正中了吴军下怀!他们巴不得我们分散兵力,然后集中精锐,逐个击破!届时,援军未至,我军可能已土崩瓦解!况且,那些节度使,哼,见风使舵之辈,岂会真心来援?只怕我等坚守之日,便是他们倒戈投吴之时!”

他踱步到殿中那张巨大的、但已略显陈旧的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魏州的位置上:“吴军骁勇,火器犀利,这是事实。与其被动挨打,两面应付,陷入绝境,不如主动出击,攻其一路,破其钳形之势!”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决与自信:“李莽自北而来,多为骑兵,行动迅捷,但其路途较远,且需渡过黄河天险。而南面这支破虏军,”他手指敲打着魏州,“刘承珪?无名小辈尔!其部虽悍,然攻坚魏州,必然有所损耗,且其为争功,进军必急,后勤未必能跟上。此,正是我军破敌之关键!”

李嗣源猛地转身,面对众将,斩钉截铁地道:“传令!放弃对北面李莽军沿途的零星阻击,命各地兵马,能撤则撤,保存实力!集中所有能调动的精锐,包括晋阳禁军、我带来的河东老兵,以及能及时赶到的河北藩镇军,全部向魏州方向集结!”

他目光炯炯,充满了赌徒般的决绝与沙场老将的洞察:“我军当利用刚刚击败李存勖的余威,挟大胜之势,迅速南下!以泰山压顶之势,先击溃刘承珪这支孤军冒进的破虏军!只要击败刘承珪,不仅能粉碎吴军一路,更能缴获其装备粮秣,极大提振我军士气!届时,再携大胜之威,直捣徐天的老巢汴梁!”

“攻破汴梁,则吴军根基动摇,李莽那一路孤军深入,后路被断,必成瓮中之鳖!天下大势,或将逆转!”李嗣源越说,思路越是清晰,眼神也越是明亮,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此乃置之死地而后生!唯有以攻代守,直捣黄龙,方有一线生机!”

“大王英明!”石敬瑭、刘知远等人被李嗣源这番大胆而决绝的战略所震撼,细思之下,也觉得在目前绝境中,这或许是唯一有可能创造奇迹的打法。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

“好!”李嗣源见众将无异议,立刻下令,“即刻传檄各方,能战之兵,尽速向白马集结!整顿晋阳防务,交由范延光负责,务必守住晋阳半月!其余诸将,随我亲率中军主力,即刻出发,南下魏州!此战,关乎我等身家性命,关乎气运,有进无退,必胜!”

“必胜!必胜!”殿内响起一片混杂着悲壮与决然的呼喊。李嗣源不再耽搁,大步走出殿外,甲胄铿锵。他要在吴军完成合围之前,抢到那唯一可能存在的战机。一场决定中原最终归属的超级大会战,因李存勖之死而骤然加速,双方主帅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最激烈、最冒险的进攻策略,命运的骰子,已然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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