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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困兽犹斗 吴刃悬顶(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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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转过身,虎目中精光四射,看向闻讯悄悄聚集到堂下的几名心腹将领,包括一向沉稳的副总兵崔协。“陛下将决断之权交给咱们,是莫大的信任,更是沉甸甸的责任!”李莽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强烈的使命感,“咱们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赢得彻底,要以最小的代价,为陛下拿下这完整的河北!现在出击,固然能打,看起来时机不错。但你们想过没有?李嗣源此刻势头正盛,风头无两,我军若此时大举介入,直接兵临城下,他若调转枪头,以逸待劳对付我们,该如何?或者……更糟糕的是,万一李存勖这厮眼见亡国在即,为了活命,什么条件都肯答应,做出什么割地求援、引狼入室的举动,甚至与李嗣源暂时妥协,达成某种默契,转而一致对外,对付我们这个大敌,那局面岂不是更加复杂麻烦?”

他顿了顿,斩钉截铁,一字一句地道:“所以,不能急!再等等!就等李嗣源的主力开始合围晋阳,等他把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精锐兵力都像铁桶一样投入到攻城战中去!等到晋阳攻防战进行到最惨烈、最胶着,双方杀得难分难解,谁也抽不出手来,谁也无力他顾的时候!”李莽的眼中闪过一丝猎人般的狠厉与精明,“那时,才是咱们幽云这把陛下亲手锤炼的钢刀,从背后狠狠捅进去,直取心脏的最佳时机!要么,连李嗣源这个叛贼一起收拾了,毕其功于一役!要么,就趁着他们谁也顾不上谁,先把晋阳周边这些无主的膏腴之地,一口吞下,彻底切断他们的联系与补给!”

崔协一直凝神静听,此刻微微颔首,接口道:“大帅深谋远虑,末将佩服。此时确非浪战之时。李嗣源胜而骄,必急于攻克晋阳以正名位;李存勖败而惧,必拼死守城以求生机。二者相争,其势如水火,我军正当以静制动,坐观其敝,待其两疲,而后承其弊。此乃上策。”

其余将领细细品味着李莽与崔协的分析,脸上的急躁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信服与冷静。

确实,贸然介入两只猛兽的死斗,很可能成为它们共同攻击的目标。

李莽见众将已理解其战略意图,便不再多言,沉声下令:“传令各营,继续保持最高战备状态!操练不可松懈,尤其是攻城器械的使用与步骑炮协同!斥候营,再给老子加派双倍的人手,放得更远一些!我要时刻清楚晋阳城外,李嗣源叛军每一支队伍的调动,每一个营寨的位置,甚至他们埋锅造饭的烟火有多大!一有异动,立刻来报!”

“得令!”众将轰然应诺,领命而去。帅堂内重归寂静,李莽独自立于沙盘前,目光如炬,仿佛已看到了不久之后,那决定天下归属的最终一战。他这把北疆利刃,已然出鞘九分,寒光凛冽,只待那最后、最精准的一击。

魏州前线,破虏军大营。

夜色如墨,春雨过后,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与青草的微香。

中军大帐内,数盏油灯努力地驱散着黑暗,将暂代总兵官刘承珪的身影投在帐壁上,显得有几分孤峭。

他同样刚刚看完了司卫监送来的密报,以及附带的、来自汴梁枢密院再次重申“前线事宜,可由尔等自行决断,勿失战机”的钧令。

那方小小的铜质令符,此刻握在手中,竟觉得有千钧之重。

帐帘被掀开,几名得到消息的核心都指挥使未经通传便闯了进来,脸上混杂着兴奋与急切。

营中备战已久,锐气已达顶点,人人都如同拉满的弓弦,渴望着释放。

“总兵!天大的好消息!李存勖败了!龟缩晋阳!咱们还等什么?趁着李嗣源那叛贼还没完全合围,咱们正好一鼓作气,先拿下眼前这摇摆不定的魏州,然后挥师西进,直逼晋阳城下!这可是头功啊!”一名性如烈火的骑兵都指挥使率先嚷道,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嘶哑。

“是啊,总兵!枢密院也让咱们自行决断,战机稍纵即逝啊!”

“弟兄们的手早就痒了!”

帐内顿时被一种渴望战斗的躁动气息所笼罩。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刘承珪身上,等待着他的一声令下。

刘承珪没有立刻回应。他缓缓将密报和令符放在案上,动作沉稳得与他的年龄不甚相符。

他起身,走到帐壁上悬挂的那张略显粗糙但标注更为即时前,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晋阳、魏州以及其间的山川道路。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对比着可能已送达幽州的同样情报,推演着李莽可能做出的判断,以及自己身处前线的独特视角。

“不。”一个字,清晰,冷静,如同冷水泼入滚油,瞬间让帐内的嘈杂为之一静。

刘承珪转过身,年轻却已显刚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他环视众将,目光锐利如刀,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此时,不能动。”

他看着那名最先请战的,反问道:“李存勖新败,犹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李嗣源大胜,气焰正嚣张,志得意满。此时我军若大举压境,兵锋直指晋阳,你们说,这两个刚刚杀得你死我活、血仇已结的对头,会怎么做?”

他停顿了一下,不给众人回答的时间,自问自答,语气斩钉截铁:“他们有很大的可能,会迫于我军带来的巨大压力,暂时放下恩怨,握手言和,甚至迅速联手,共同对抗我们这个外来的、更强大的威胁!李存勖为了活命,什么皇位、尊严都可以不要,割地、称臣都在所不惜。李嗣源为了能独占河北,避免与我军硬碰硬,也未必不会暂时与旧主妥协,先图外患!若出现此种局面,我军面对的将不再是一盘散沙、内部攻伐的伪唐,而是一个暂时团结起来、同仇敌忾的伪唐!即便我军最终能胜,也必然是一场惨胜,伤亡之巨,恐难估量!这完全违背了陛下‘以最小代价换取最大战果’的圣意!尔等,谁愿担此责任?谁愿见麾下儿郎白白流血?”

他的一连串反问,如同重锤,敲打在每一位将领的心头。帐内顿时鸦雀无声,方才请战最积极的几人,脸上也露出了深思和后怕的神色。

刘承珪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晋阳的位置,语气愈发沉凝:“必须等!耐心地等!等到李嗣源开始调兵遣将,合围晋阳!等到他们之间的血仇因为攻城战而再无任何转圜的余地!等到晋阳高大的城墙消耗掉他们双方最后的有生力量、粮草储备和士兵的耐心!等到他们都杀红了眼,再也顾不上旁边虎视眈眈的我们!”他的眼中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老练与算计,“那时,才是我们这支陛下寄予厚望的破虏军,出击之时!或趁虚夺取魏州等要地,或直插晋阳侧后,断其粮道,或与幽州李帅呼应,共击疲敝之敌!这个时机,李莽大帅在幽州看得见,我们在魏州前线,同样看得见,甚至,我们应该看得更清楚!”

刘承珪的分析,条理清晰,洞察深刻,切中要害,彻底说服了帐内众将。众人细细品味,纷纷露出信服与惭愧的神色。

“总兵高见!是末将等短视,险些误了大事!”

“那就再等等,让李嗣源先去碰碰晋阳那块硬骨头,磕得头破血流再说!”

“对!咱们就等着捡现成的便宜!”

见彻底统一了思想,刘承珪不再耽搁,霍然起身,下令道:“各营保持最高戒备,枕戈待旦,但未经本将号令,绝不可擅自向前推进一兵一卒!斥候营,给我把眼睛擦亮,耳朵竖直!分成三队,一队盯死晋阳方向,我要知道李嗣源的主力何时抵达,兵力如何部署,营寨设在何处!一队盯紧魏州城内,看看接下来有什么举动!还有一队,向西北方向渗透,监视可能从河东方向来的援军!各营主官,随我即刻再去巡视一遍营防、军械库与马厩!我要确保,战机出现时,我们这把刀,能瞬间出鞘,且锋利无匹!”

“谨遵将令!”众将轰然应诺,杀气与斗志再次被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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