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清晖献舞 君王醉颜（1/2）

武德二年的初夏，汴梁皇城内的气氛，因北疆空前的大捷而持续高涨。

那份自宣政殿议功封赏后便弥漫开的振奋与喜悦，不仅充盈于前朝，也如水银泻地般，悄然流入这九重宫阙的深处。

三日期限转瞬即至，依照皇帝旨意，由皇后朱清珞亲自督办，于宫廷内苑景色最为雅致的清晖殿，举办了一场规模不大却规格极高的内廷庆功宴。

清晖殿坐落于太液池畔，殿前有汉白玉栏杆围砌的宽阔平台，直面烟波浩渺的池水，四周回廊曲折，遍植奇花异草，晚风拂过，带来阵阵荷香与不知名花树的清芬，沁人心脾。

此刻，华灯初上，殿内殿外早已布置得流光溢彩。无数宫灯、琉璃盏、牛油巨烛将这里映照得恍若白昼，却又比白昼多了几分朦胧梦幻的华美。

丝竹管弦之声悠扬悦耳，并非前朝大典的庄重肃穆，而是多了几分宫廷宴饮的旖旎与欢快。

徐天难得地换下了一贯穿着的明黄常服，今日特意选了一身玄色暗绣金龙纹的便袍，金冠束发，少了几分平日的帝王威仪，多了几分世家公子的俊朗与随意。

他端坐于殿内主位之上，身侧自然是凤冠霞帔、身着深青色祎衣、绣有五彩翚翟纹、仪态万方的皇后朱清珞。

她的装扮严格遵循皇后礼制，雍容华贵，气度天成，目光温和地扫视着殿内，尽显一国之母的风范。

下首两侧，按照严格的品级位份，设着数张紫檀木嵌螺钿的食案。依次是正三品的昭仪宋福金、正三品的修容花见羞、正三品的修媛王氏，以及十位才人，如柳如烟、陆莳兰、赵英娥、谢道韫等。右侧则是一些有品级的宫廷女官和内廷有头面的管事嬷嬷。

徐天连日来忙于处理北疆战事后续的军政要务，批阅如山的奏章，接见各方臣工，连皇后朱清珞的瑶光殿都甚少踏足，更遑论其他妃嫔的宫苑。

今日这场内廷家宴，对于这些久居深宫、翘首以盼君王临幸的女子而言，不啻于久旱逢甘霖。眼见皇帝陛下心情愉悦，面容虽略带疲惫，但眼神明亮，唇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显然兴致颇高。

这无疑是天赐的良机，是在陛

于是，宴会伊始，气氛便颇为活络。

几位才人，年轻活泼，胆子也大些，率先借着敬酒祝祷的机会，献上自己精心准备的贺礼。

或是亲手绣制的寓意吉祥的屏风、荷包，或是誊抄的祈福经文，或是家乡进献的奇巧玩意儿。

柳如烟献上了一曲节奏明快的西域胡旋舞，虽略显稚嫩，但身段灵活，裙裾飞扬，也别有一番风情；陆莳兰则展示了其精湛的苏绣技艺，一幅“万里江山图”绣帕，虽尺幅不大，但针法细腻，气象万千，引得徐天也微微颔首；赵英娥别出心裁，表演了一段剑器舞，虽因场合所限未用真剑，但手持银饰木剑，腾挪闪转间，倒也英姿飒爽，眉宇间的勃勃英气，与寻常闺阁女子迥异，让徐天多看了两眼。

徐天心情甚佳，对于这些或雅致、或活泼的献礼，皆给予了温和的回应，或赞一句“有心”，或赏一杯御酒。

皇后朱清珞亦在一旁微笑着，适时地对各位妃嫔加以勉励，维持着宴会和谐融洽的氛围。

然而，徐天那深邃的目光，虽看似在欣赏表演，接受敬贺，却偶尔会掠过花见羞那空着的席位，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疑惑。

以花见羞的性子，如此能在御前争宠的机会，她怎会如此沉得住气？莫非是身体不适？

就在此时，殿内原本欢快的丝竹之声，悄然发生了变化。鼓点变得细密而富有韵律，如同雨打芭蕉，又似心跳加速。箫管之声转入低沉婉转，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诱惑。

殿中的灯火也仿佛被无形的手调控，靠近乐工和舞池区域的光线稍稍暗淡了一些，而主位区域则愈发明亮，将皇帝与皇后的身影凸显出来。

正当众人疑惑之际，八名身着浅粉纱衣、身姿曼妙的舞女，如同被风吹入殿中的桃花瓣，悄无声息地飘然而至，在殿中央的空地上盈盈拜倒。

她们个个容颜姣好，体态轻盈，显然是教坊司中千挑万选、精心训练过的佼佼者。随着乐曲的节奏，她们翩然起身，开始舞动。

长袖翻飞，罗裙旋转，舞姿柔美而整齐，如同一朵徐徐绽放的莲花，已然是极美的视觉享受。

然而，这仅仅是序幕。

就在舞至酣处，众舞女如同花瓣般向四周散开，将中心位置空出的刹那，一道绝美的身影，如同月华凝聚，又如洛神临世，自那“莲花”心蕊处，骤然呈现！

是花见羞！

她不知何时已换下了先前那身宫装，此刻身着一袭用无数细碎明珠和淡金丝线绣成繁复蝶恋花图样的雪色鲛绡舞衣。

那舞衣质地轻薄如雾，随着她的动作飘飘欲仙，将她玲珑有致、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的完美身段勾勒得若隐若现，极尽诱惑之能事，却又因那雪色的纯净与明珠的华贵，而不显丝毫媚俗。

她原本梳着的惊鸿髻也已解开，如瀑青丝仅用一支简单的碧玉簪松松挽起部分，余下大半垂至腰际，随着她的舞动，发丝与绡衣齐飞，更添几分慵懒与风情。

而最令人窒息的，是她的容颜。

平日里，她已是艳冠群芳，此刻精心妆点，更是美得惊心动魄。

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肌肤在明珠与烛光的映照下，仿佛散发着柔和的光晕。那双勾魂摄魄的凤眼，眼波流转间，似嗔似喜，似有无尽言语欲说还休，目光所及之处，仿佛能吸走人的魂魄。

她仅仅是站在那里，尚未起舞，那通身的绝代风华，便已让周围那八位本就十分美丽的舞女，瞬间黯然失色，沦为了毫不起眼的背景。

仿佛满天繁星，在皓月升空之时，尽皆隐去了光芒。

徐天原本随意靠在御座上的身躯，不自觉地微微前倾。

他手中的九龙白玉杯停在半空，目光牢牢地被那道身影锁住，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惊艳。即便是他，见惯了天下绝色，此刻心中亦是不由自主地赞叹：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见！

乐曲再变，变得空灵而缥缈。花见羞动了。

她的舞姿，与方才那些舞女的柔美规整截然不同。

时而如弱柳扶风，摇曳生姿，每一个细微的扭动都充满了极致的柔韧与韵律。

时而如惊鸿翩跹，长袖甩动间，带起一阵香风，仿佛要凌空飞去。

时而又如敦煌壁画上的飞天，姿态曼妙，眼神迷离，充满了神秘与诱惑。

她的足尖点地，轻盈得如同不曾沾染尘埃，裙摆旋开，如云如雾。更妙的是，她的舞蹈并非单纯的技巧展示，而是充满了情感的表达。

那含情脉脉的眼神，那欲语还休的唇瓣，那每一个看似无意却精准撩拨的动作，无一不是在向御座上的君王，倾诉着倾慕、思念与邀宠之意。

她仿佛化身为月下的精灵，水边的洛神，又或是专为迷惑君王而生的绝世妖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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