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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血淬闽都·降王锁喉(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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盾牌手高举盾牌,组成移动的顶棚,抵挡着上方袭来的箭矢和杂物。后排的弩手则冷静地瞄准两侧窗户和屋顶露头的敌人,精准的点射不断将身影射落。

手持长柄钩镰的士兵冒着箭雨,冲到街垒前,奋力将钩镰卡入障碍物缝隙,数十人齐声呐喊发力。

“一、二、拉——!”

轰隆!一段由沉重家具和梁木组成的街垒被生生拉垮,碎木纷飞。

“杀进去!”校尉挥刀怒吼。

吴军士兵如狼似虎地涌入缺口,与街垒后的亡命徒短兵相接。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亡命徒的凶悍在吴军严整的配合和精良的甲胄面前,迅速被瓦解。

那名红巾头目被三杆长枪同时捅穿,钉死在身后的土墙上,兀自圆睁着不甘的双眼。

类似的抵抗在城中多处爆发,如同垂死毒蛇最后的噬咬,给入城的吴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和伤亡。

然而,失去了统一指挥和坚固城墙的依托,这些抵抗注定是零散而徒劳的。

吴军以绝对的优势兵力和铁血的纪律,如同梳篦般,一条街巷一条街巷地清理、碾压过去。火焰在民居间蔓延,浓烟滚滚,哭喊声、喊杀声、兵刃撞击声、垂死的呻吟声,交织成福州城陷落日最凄厉的挽歌。

当徐忠在亲卫铁甲的重重护卫下,踏过满地狼藉、血浆浸透的御道,来到闽王宫那巍峨却已残破的宫门前时,时间仅仅过去了三日。

想象中的最后血战并未发生。宫门大开,曾经象征着闽国无上权威的朱漆大门上,刀砍斧劈的痕迹犹在,却无人守卫。宫墙内,死寂得可怕。

徐忠眉头微蹙,按刀的手紧了紧,示意亲卫先行探入。

精锐的重甲营士兵如临大敌,刀出鞘,弩上弦,结成严密的战斗队形,警惕地涌入宫门。

穿过空旷得令人心慌的前朝广场,越过几处仍有青烟袅袅的废墟,宏伟的紫宸殿出现在眼前。殿前宽阔的丹陛之上,跪伏着一片瑟瑟发抖的身影。

为首一人,须发灰白,身形佝偻,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旧王袍,与这残破的宫室倒显得分外“相配”。

他双手被一根粗糙的麻绳反缚在身后,绳索勒得很紧,深深陷入皮肉。正是闽王王审知。

他身后,跪伏着他的儿子们——王延翰、王延钧、王延羲……以及一众妃嫔、年幼的王子王孙,个个面无人色,抖如筛糠。

再往后,是几十个同样被缚住双手、面如死灰的闽国核心文臣武将。

偌大的宫苑,除了压抑的啜泣和粗重的喘息,再无别的声音。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和屈辱,弥漫在空气里。

徐忠在丹陛之下勒住战马,玄甲在阴郁的天光下泛着冷硬的幽光。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个曾割据一方、称孤道寡的身影,此刻却卑微如尘埃般跪伏在脚下。

王审知似乎感受到那冰冷的目光,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浑浊的老眼望向高踞马背、如同魔神般的徐忠,里面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死水般的疲惫和一丝……难以察觉的、卑微的希冀?

“罪…罪臣王审知……”他的声音干涩嘶哑,如同破旧的风箱,“率…率阖族…及…及闽国臣工…恭…恭迎王师……”每一个字都仿佛耗尽了他残存的气力,说完便深深垂下头,额头重重抵在冰冷的丹墀石板上,不再抬起。

徐忠嘴角扯起一丝毫无温度的弧度。他翻身下马,沉重的铁靴踏在石阶上,发出清晰的回响,每一步都像踩在那些跪伏之人的心尖上。

他走到王审知面前,巨大的阴影将这位末代闽王完全笼罩。徐忠俯视着他花白的头顶,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丝毫情绪,却带着冰封千里的寒意:

“闽王深明大义,举族归顺,免去福州百姓刀兵之苦,功德不小。本将奉吴王钧旨——”

他故意顿了顿,满意地看到王审知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连带着他身后那些宗室大臣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特封王审知为‘郡公’,食邑千户,世袭罔替!”徐忠的声音陡然拔高,清晰地传遍整个死寂的宫苑,“吴王仁德,念尔等归顺有功,不忍尔等滞留险地,特命本将护送郡公阖族,并闽国重臣,即刻启程,赴广陵谢恩受封!共享富贵!”

此言一出,跪伏的人群中瞬间爆发出一阵压抑的骚动!

许多人猛地抬起头,脸上交织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劫后余生的茫然!郡公?食邑千户?世袭罔替?去广陵享福?

巨大的“惊喜”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们被恐惧填满的心上,几乎晕厥过去。连王审知都再次抬起了头,浑浊的老眼中,那丝卑微的希冀骤然放大,燃起了一点微弱的光。

“王将军!此言当真?!”跪在文臣前列的原吏部尚书陈光嗣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他参与了密谋,本以为必死无疑,此刻绝处逢生,简直要喜极而泣。

“吴王金口玉言,岂能有假?”徐忠冷眼扫过这群如蒙大赦的“贵人”,嘴角那丝讥诮更深了,“来人!好生伺候郡公及诸位贵人!松绑!备车驾!即刻启程!”

他特意加重了“伺候”二字。

一队队如狼似虎的吴军士兵应声上前,动作粗暴地解开王审知等人手上的绳索,根本不顾那深深的勒痕。

随即,不由分说地将这些“贵人”们架起,半推半搡地押向宫门外早已准备好的、看似华丽实则如同囚笼的车驾。

王审知被两名魁梧的甲士几乎是拖拽着前行,步履踉跄。手腕的剧痛让他清醒了几分,回头望了一眼在烟尘中更显破败的紫宸殿,眼中那点微光迅速熄灭,只剩下无尽的空洞和认命。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颓然垂下了头。

徐忠看着这支特殊的“队伍”在重兵“护送”下缓缓驶出宫门,消失在弥漫着硝烟和血腥的街巷尽头。他脸上的最后一丝温度也彻底消失。

“传令各军,”他转向肃立一旁的副将,声音如同淬火的寒铁,“清扫战场,扑灭余火,张贴安民告示!同时,将吴王恩旨——闽王受封郡公、阖族及重臣赴广陵受封之消息,八百里加急,传檄闽国全境!尤其是漳、泉、汀、建各州!务必让每一座城池,每一个还在观望、犹豫、或想着据寨自守的将领、豪酋,都清清楚楚地听到!”

“诺!”副将心领神会,眼中闪过厉芒。

数日后,福州城西二十里,官道旁的驿站。

这驿站本已残破,此刻却被数百名杀气腾腾、甲胄鲜明的吴军精锐里三层外三层地“保护”起来。驿站大门敞开,里面隐隐传来丝竹宴饮之声。

一队风尘仆仆、约百余骑的人马疾驰而来,当先一人,身材魁梧,满脸虬髯,身着漳州制式的将领铠甲,正是漳州守将张汉思的心腹爱将,漳州军副将陈洪进。

他奉张汉思之命,日夜兼程赶来“拜谒”即将路过的旧主,并“护送”一程,以示忠心,更重要的是探听虚实,为漳州下一步何去何从寻个出路。

远远看到驿站门口肃立的吴军甲士和飘扬的“徐”字大旗,陈洪进心中一紧,勒住缰绳。他身后百余骑也纷纷停下,气氛瞬间紧张。

驿站内快步走出一名吴军校尉,脸上堆着看似热情的笑容,拱手道:“可是漳州陈将军?末将奉徐大将军令,在此专候多时!郡公车驾尚在途中,请将军先行入内歇息,酒宴已备好!”

陈洪进看着那校尉皮笑肉不笑的脸,又瞥了一眼驿站周围那些按刀而立、眼神锐利如鹰的吴军士兵,心中疑窦丛生。

但想到张汉思的严令和“郡公”的名头,他咬了咬牙,翻身下马。

“有劳了!”他抱了抱拳,示意亲兵留在门外,只带了四名贴身护卫,硬着头皮走进驿站大门。

驿站大堂内果然摆着几桌丰盛的酒席,几名吴军将佐作陪。陈洪进刚踏入大堂,身后的驿站大门便“哐当”一声被重重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

“陈将军一路辛苦,请上座!”为首的吴军都尉笑着起身相迎,笑容却未达眼底。

陈洪进心中警铃大作,手已按上腰间刀柄,强笑道:“不必客气!末将此来只为拜谒旧主,聆听郡公教诲,不敢叨扰酒宴。不知郡公车驾何时能到?末将在此恭候便是……”

他话音未落,那吴军都尉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冰寒。

“郡公?”都尉冷笑一声,猛地掷杯于地!

“动手!”

哐啷!瓷杯碎裂的声音如同信号!

大堂两侧的屏风轰然倒下!早已埋伏在内的数十名吴军悍卒如猛虎出柙,手持强弩劲刀,瞬间将陈洪进及其四名护卫团团围住!弩箭闪着寒光的箭簇,死死锁定了几人要害!

“你…你们…!”陈洪进脸色剧变,呛啷一声拔出佩刀,他身边的护卫也慌忙拔刀,背靠背结成一个小圈,但面对四周密密麻麻的弩箭和杀气腾腾的甲士,显得如此渺小无力。

“奉吴王令、徐大将军令!”都尉的声音如同寒铁摩擦,字字诛心,“闽国伪王王审知,负隅顽抗,荼毒生灵,罪无可赦!其麾下党羽,助纣为虐,一并锁拿!尔等漳州逆将,不思归顺天兵,反欲行刺郡公(王审知),图谋不轨,罪加一等!拿下!”

“放屁!你们设套害我!”陈洪进目眦欲裂,怒吼一声,挥刀欲拼个鱼死网破!

“放!”

都尉冷酷下令。

嗡——!

机簧震响,弩弦齐鸣!数十支淬毒的弩箭如同死神的獠牙,在如此近的距离内,根本避无可避!

噗!噗!噗!噗!

利刃入肉的闷响连成一片!陈洪进和四名护卫瞬间被射成了刺猬!

陈洪进魁梧的身躯晃了晃,手中钢刀当啷坠地,他低头看着胸前密密麻麻的箭杆,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愤怒、不甘和巨大的被欺骗的屈辱,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仰面栽倒,气绝身亡。鲜血迅速在地板上蔓延开来,染红了破碎的瓷片。

几乎在同一时间,驿站外也传来短促而激烈的喊杀声和金铁交鸣,随即迅速平息。显然,留在外面的百余漳州骑兵,也遭到了早已埋伏好的吴军的致命围杀。

驿站内,血腥味盖过了酒菜的香气。那吴军都尉面无表情地踢了踢陈洪进尚有余温的尸体,冷冷道:“收拾干净。漳州逆将陈洪进,图谋行刺‘郡公’,已被我等就地格杀。首级硝制,连同‘捷报’,速速呈送徐大将军!”

他特意加重了“郡公”二字,充满了残忍的嘲弄。

当徐忠接到驿站传来的“捷报”和王审知一行已安然“上路”的消息时,他正站在福州残破的城楼上。夕阳如血,将他的玄甲染上一层妖异的暗红。

他望向西方,那是广陵的方向,也是王审知和那些自投罗网的“郡公”、“贵人”们奔赴的终点。更远处,是漳州、泉州、建州…闽地的群山在暮色中显出狰狞的轮廓。

“郡公?”徐忠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冷酷到极致的弧度,“放心,会送你们‘体面’地到广陵的。”

他转身,目光投向城内袅袅未散的余烟和开始亮起的点点灯火,声音沉凝如铁:

“传令!各军休整三日,清点府库,赈济孤弱!三日后,兵锋——南下漳、泉!吴王的闽地,不需要任何‘郡公’,更容不下任何盘踞的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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