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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血火淬麟儿(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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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晖堂内,午后的光影被厚重的窗棂切割成条状,斜斜投在堆满舆图与卷宗的紫檀御案上。空气凝滞,唯有龙涎香沉郁的烟气在光柱中无声升腾。

徐天端坐案后,墨玉簪束发,玄色常服衬得他眉峰如刀,正凝神批阅一份关于伪吴旧地江州民情的密报。朱砂御笔在纸上游走,落下铁画银钩的批语,字字带着金戈之气。李肆垂手侍立在阴影里,如同殿内一根沉默的梁柱,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突然!

一阵急促得近乎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狠狠撞碎了承晖堂死水般的寂静!

“大王!大王——!”

一个带着哭腔的尖锐女声刺破殿宇的肃穆。守在殿门外的铁签甲士似乎并未阻拦,任由一个身着瑶光殿侍女服色、鬓发散乱的年轻宫女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她脸色煞白,额上全是细密的汗珠,胸口剧烈起伏,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冷坚硬的玄色金砖上,声音因极度的惊惶而颤抖变调:

“娘娘……娘娘发动了!稳婆说……说胎位有些不正,痛得厉害!娘娘……娘娘一直在唤大王的名字啊!”

“什么?!”

御案之后,徐天手中的朱砂御笔猛地一顿!

一滴浓稠如血的朱砂,如同被无形之力震落,“啪”地一声,狠狠砸在奏疏上“袁州民乱”四个字上,瞬间晕开一片刺目的猩红,如同绽开的血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李肆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惊骇!那宫女带着哭腔的禀报,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徐天的心口。

胎位不正!痛得厉害!唤孤的名字!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瞬间在他脑海中炸开无数血淋淋的画面——那是在乱葬岗挣扎的濒死伤兵,是寿州城头被金汁浇灌的哀嚎,是光州城破时庭院里堆积的焦尸……死亡与血污的气息,从未如此刻般狰狞地扑向那个在瑶光殿内为他孕育骨肉、温柔坚韧的身影!

“清珞——!”一声近乎野兽般的低吼从徐天喉咙深处迸发!那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吴王,而是一个被骤然攫住心脏的丈夫!

他猛地从御座中弹起!动作之大,带翻了沉重的紫檀木椅!那椅子轰然砸在金砖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他甚至来不及看一眼那染血的奏疏,更顾不得什么帝王威仪!

玄色的常服衣襟在剧烈的动作下凌乱地敞开,露出里面素白的里衣,墨玉簪也不知何时被甩落在地,乌黑的长发瞬间散落肩头,几缕黏在因瞬间气血上涌而涨红的额角。

他如同一头被激怒的、彻底失去理智的困兽,赤红着双眼,看也不看跪地的宫女和惊呆的李肆,猛地撞开挡在身前的御案一角,带飞了无数奏折舆图,如同离弦的血色怒箭,朝着承晖堂洞开的大门,狂奔而去!

“大王!大王!您的衣袍!靴子!”李肆魂飞魄散,嘶声喊着,连滚带爬地追了出去。几名守在殿外的铁签营侍卫也瞬间反应过来,拔腿就追!

然而,他们只看到一道玄色的旋风,以一种超越人体极限的速度,卷过承晖堂外长长的、空旷的汉白玉甬道!散乱的长发在身后狂舞,敞开的衣襟被风鼓荡,露出肌肉虬结的胸膛。

他每一步踏下,沉重的金砖仿佛都在呻吟!那身影快得只剩下模糊的残影,带着一股焚天灭地的焦灼与恐惧,朝着瑶光殿的方向,决绝地冲刺!

李肆和侍卫们拼尽全力追赶,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越来越远,距离非但没有拉近,反而在迅速扩大!

他们从未见过大王如此失态,如此不顾一切!那是在尸山血海中蹚过来的铁血枭雄啊!此刻竟为了王妃生产,爆发出了如此骇人的、源于生命本能的力量!

瑶光殿内,早已乱作一团。

昔日清雅宁静的寝阁,此刻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与草药混合的复杂气味。

门窗紧闭,只留几盏长明灯在角落里跳跃,将晃动的人影投在墙壁上,如同鬼魅乱舞。压抑的、一声高过一声的痛苦呻吟和嘶喊,如同钝刀,反复切割着紧绷的空气。

“呃啊——!!”朱清珞凄厉的痛呼再一次穿透紧闭的门扉,如同濒死天鹅最后的哀鸣,狠狠刺入刚刚冲到殿外的徐天耳中!

那声音里蕴含的巨大痛苦和无助,瞬间抽干了他狂奔带来的所有力气,更像一把烧红的铁钳,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踉跄一步才站稳,散乱长发下的脸庞血色尽褪,只剩下骇人的惨白,一双眼睛却赤红得如同要滴出血来!

“清珞!!”徐天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不管不顾就要往那扇紧闭的、不断传出妻子痛呼的房门冲去!

“大王不可!” “大王留步!血光不吉啊!”

守在门外的孙嬷嬷、阿萝、云裳以及几位年长的女官、内侍,如同惊弓之鸟,瞬间扑了上来,七手八脚地用身体死死堵住房门,组成一道人墙。她们脸上同样写满惊恐和汗水,却死死拦在暴怒的君王面前。

“滚开!都给孤滚开!”徐天目眦欲裂,如同疯虎,双臂猛地一振!几个拦阻的内侍和女官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传来,惊呼着被狠狠甩飞出去,重重撞在廊柱或墙壁上!

“大王!求您了!产房污秽,冲撞不得啊!”孙嬷嬷死死抱住徐天的一条腿,老泪纵横,声音嘶哑地哭求,“娘娘在里面拼着命呢!您进去只会让稳婆分心啊大王!”

“分心?!”徐天猛地低头,赤红的双眼死死盯住抱着自己腿的老嬷嬷,那眼神如同地狱修罗,吓得孙嬷嬷魂飞魄散,却依旧死死抱住不放。“孤的女人在里面给孤生孩子!命都快没了!你让孤在外面干等着听她喊?!”他胸膛剧烈起伏,如同风箱,猛地抬头,对着那紧闭的房门,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声音如同受伤的雄狮咆哮,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狠狠砸进产房:

“清珞!孤在此!徐天在此!你听着!给孤挺住!孤就在门外!一步也不会走!你若敢丢下孤……”他声音陡然哽咽,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暴戾与恐惧,“你若敢丢下孤,孤就踏平这瑶光殿!让所有人给你陪葬!”

这石破天惊的咆哮,带着血泪的威胁与刻骨的深情,如同惊雷滚过整个瑶光殿!所有跪伏在地、瑟瑟发抖的宫女内侍,所有拦阻被震开的嬷嬷女官,包括刚刚气喘吁吁追到门口的李肆和侍卫们,无不心神剧震!

他们看着眼前这位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赤红着双眼、状若疯魔的君王,看着他因极度恐惧和担忧而扭曲的脸庞,听着他那如同誓言又如同诅咒般的嘶吼……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震撼,瞬间淹没了所有人。

原来,这尸山血海中铸就的铁血枭雄,他的心,也会被一个人如此死死攥住,揉捏得鲜血淋漓。原来,他对王妃的情意,竟已深重到如此不顾一切、毁天灭地的地步!这份情,炽烈如地火,沉重如山岳,足以让见惯了宫廷冷暖的众人,为之动容,甚至悄然红了眼眶。

门内,朱清珞那撕心裂肺的痛呼声,在徐天那声震殿宇的咆哮过后,似乎有了一瞬间的凝滞。紧接着,一声更加高亢、仿佛凝聚了所有生命力量的尖利嘶喊,穿透门板,狠狠撞击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呃啊——!!!”

这声嘶喊之后,是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然后——

“哇——!”

一声嘹亮到几乎要掀翻屋顶的婴儿啼哭,如同破晓的第一缕天光,骤然划破了瑶光殿内所有的阴霾、血腥与恐惧!

那哭声充满了新生命磅礴的活力,带着一种宣告降生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紧接着,仿佛不甘示弱,又一声同样清亮、却似乎更显娇嫩的啼哭紧随其后!

“哇——!”

两声啼哭,一前一后,此起彼伏,如同天籁,瞬间驱散了所有的不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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