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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星图断北顾·虎臣献南征(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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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晖堂内,铜兽香炉吐出袅袅青烟,沉水香的气息也压不住那份无形的凝重。吴王徐天独坐于巨大的紫檀木书案之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方冰冷的狻猊铜印,目光却穿透了雕花木窗,投向北方阴沉的天空。

魏州!

这个名字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心头。自那日“寰宇星图”中窥见惊天之秘,李存勖的身影便如附骨之疽,日夜在徐天脑中盘桓。

星图所示清晰得令人心悸:贞明四年(公元923年)四月,李存勖将于魏州称帝,国号“唐”;十月,那柄饮血的沙陀铁骑便将踏破汴梁开封!后梁倾覆,只在旦夕之间。

“三年…仅仅三年!”徐天低沉的嗓音在空旷的书房内回荡,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嘲弄,“赫赫武功,转眼便溺毙于伶人宦竖之手…好一个李天下!” 星图呈现的李存勖晚景,沉湎声色,伶人乱政,最终死于兴教门之变的兵刃之下,那辉煌又短促的三年,如同一个巨大的讽刺,也像一个充满诱惑的饵食。

他猛地闭上眼,意识如坠深海,沉入那浩瀚无垠的“寰宇星图”。万千星辰流转,汇聚成北方魏博大地的轮廓。精神之力如细密的丝线,艰难地拨开历史的迷雾,捕捉着关于李存勖更细微的轨迹。

然而,一股针扎般的剧痛骤然袭来,直刺眉心!眼前金星乱迸,仿佛有无数冰冷的钢针在颅内搅动。

“呃…”徐天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手肘重重地撑在书案上,震得笔架上的紫毫一阵轻颤。

那浩瀚的知识库如同狂暴的海洋,每一次深潜都伴随着精神力的巨大消耗与反噬。

他强行稳住心神,急促地喘息着,不敢再深入推演李存勖此刻具体的动向。星图的警告冰冷而直接:过度的窥探,只会令自身的精神先于敌人崩溃。

“变数…”他喘息稍定,指节用力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眼神却锐利如鹰隼,“本王,就是最大的变数!” 李存勖的弱点——那致命的骄奢与昏聩——已被星图无情揭示。

这弱点不会凭空消失,只会因时势的微妙变化而提前或延后爆发。徐天需要时间,需要一块足以支撑他撬动整个北方的、稳固而富庶的根基之地。

“长江以南!”这四个字如同炽热的烙铁,烫在他的战略版图上。杨吴覆灭,其长江以南的润、常、苏、湖诸州,如同散落的明珠,暴露在吴越钱镠贪婪的目光下。

荆南高季昌,虽在光州城下受挫,犹如受伤的饿狼,随时可能反噬。时不我待!唯有以最快的速度,鲸吞江南膏腴,再彻底碾碎荆南与吴越这两头环伺的豺狼,将整个东南彻底消化,练出十万铁甲,积蓄如山粮秣,方能在李存勖与朱友贞这对生死冤家拼得两败俱伤之际,提劲旅北上,将黄河以南的锦绣山河,尽数纳入“大吴”的版图!

北方的阴云与南方的机遇,在承晖堂压抑的空气中激烈碰撞。

“大王,”内侍监李肆那特有的、带着几分阴柔却异常清晰的嗓音在门外响起,打破了沉寂,“周本将军八百里加急密奏至。”

“呈!”徐天精神一振,压下眉心的余痛。

李肆躬身而入,双手捧着一支密封的铜管,管身犹带着风尘仆仆的冰冷。他动作利落地旋开管帽,取出内里折叠整齐、用火漆封缄的素绢,恭敬地放在徐天面前的书案上。

徐天指尖划过坚硬的火漆印痕,那是周本独有的私章印记。他撕开封口,素绢展开,周本那带着武将特有刚硬笔锋的字迹映入眼帘:

“臣本顿首百拜大王驾前:

赖大王天威,将士用命,濠州克复,滁州望风归降,泗州指日可下!淮水入海之咽喉,必为大王锁钥。然,臣每思及大王求贤若渴,夙夜忧叹。臣本降将,蒙大王不弃,拔于行伍,授以方面之任,恩同再造,虽肝脑涂地,不足报万一!

今有故吴旧将米志诚者,昔为徐温帐下骁将,弓马绝伦,能开三石强弓,百步穿杨,军中号为‘米一箭’!其人用兵,刚柔并济,张弛有度,非寻常莽夫可比。

昔因性刚直,屡忤徐温,更兼功高震主,深遭猜忌。大王兵临广陵之日,此公已被徐温夺职,闲赋于城东旧宅,郁郁不得志久矣。

臣与之有旧,深知其才堪大用,埋没草野,实为可惜。此人若得大王驱使,必为南征北战之良助!臣斗胆举荐,伏惟大王明察。若蒙召见,米志诚必感大王知遇,倾心以报!

臣周本再拜顿首,于泗州军前。”

“米志诚…‘米一箭’…”徐天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精光一闪。周本此人,悍勇桀骜,能让他如此推崇,甚至不惜以“降将”身份反复剖白心迹举荐之人,绝非泛泛之辈!

他心念微动,再次沉入那浩瀚的“寰宇星图”。这一次,目标明确,精神力的损耗似乎也减轻了几分。星辉流转,关于“米志诚”的信息碎片被迅速捕捉、拼合:

米志诚:杨吴宿将。善射,力能开三石弓,矢无虚发,军中畏服,称“米一箭”。性刚烈,不阿权贵。曾屡立战功,尤以采石矶守备战(以强弓射杀攻城梁军裨将数人,挫敌锐气)、宣州平乱(率轻骑突袭,箭毙叛军首领)着称。因功高且直言犯上,遭徐温猜忌打压,渐失兵权。

广陵城破前已赋闲。后吴史料零星提及其名,似未得杨溥(杨隆演弟)重用,结局不详。

信息虽简略,却勾勒出一个清晰的身影:神射无双,战功卓着,性格刚直不容于旧主。

一个被权力倾轧埋没的将才!其结局的“不详”,更在徐天心中激起强烈的涟漪——如此良将,若不为我所用,任其湮没,岂非暴殄天物?其命运,当由我徐天改写!

“李肆!”徐天的声音斩钉截铁。

“奴婢在。”李肆躬身应道。

“速持本王令牌,亲往城东,寻一赋闲在家的旧吴将领米志诚。言明吴王召见,请至承晖堂一叙。礼数务必周全,不可怠慢!”徐天将腰间一枚刻有狻猊纹的玉牌摘下,递了过去。

“谨遵王命!”李双手捧过令牌,身影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行动迅捷如鬼魅。

书房内重归寂静,只余香炉青烟袅袅。徐天负手立于窗前,望着庭院中初绽的新柳。召见一个降将,本无需如此郑重其事。

但他深知,欲收虎狼之心,必示以诚敬之意。米志诚这类因耿直被弃的悍将,其心气之高,尤甚于寻常武夫。周本的举荐是桥梁,而他徐天亲自礼遇,才是叩开其心扉的重锤。江南战局,或许就在此人身上,能窥见一隙破局之光。

城东,一处颇为清静却也略显破败的宅院。院墙灰白,爬着些枯藤,墙角几株老梅倒是顽强地抽出几点新绿。此处远离广陵城破时的厮杀核心,却也难逃兵灾的肃杀之气,门庭冷落。

米志诚一身洗得发白的深灰色布袍,正独自在院中一株老槐树下擦拭着一张巨大的铁胎弓。

弓身黝黑,透着冷硬的金属光泽,弓弦粗如小指,显然非寻常臂力可开。他动作沉稳,眼神专注,仿佛擦拭的不是杀人利器,而是心爱的珍宝。

岁月在他刚毅的脸上刻下风霜,鬓角已见斑白,但那双握着弓臂的手,依旧稳定有力,指节粗大,布满老茧。眉宇间一股郁结不散的沉郁之气,混合着武人特有的剽悍。

宅门被轻轻叩响,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节奏感。

米志诚擦拭的动作一顿,眉头微蹙。城破之后,门可罗雀,旧日同僚避之唯恐不及,谁会登门?他放下弓,沉声问道:“何人?”

门外传来一个不高不低、清晰平稳的声音:“内侍监李肆,奉吴王钧旨,特来拜会米将军。”

吴王?徐天?米志诚心中猛地一震!城破之日,他闭门不出,自认已是前朝余烬,与新贵吴王徐天,应是云泥之别,永无交集。怎会…?他迅速整理了一下衣袍,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思绪,上前打开了院门。

门外,李肆一身深青色宦官常服,身姿挺拔,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既不谄媚也不倨傲的平静。他身后只跟着两名低眉顺眼的小黄门,态度恭谨。见米志诚开门,李肆微微躬身,双手将那块狻猊玉牌奉上:

“米将军安好。吴王有旨,闻将军弓马娴熟,韬略过人,乃当世虎臣。大王思贤若渴,特命奴婢前来,恭请将军移步王宫承晖堂一叙。大王言道:‘非为君臣之礼,但求虎略相询。’” 李肆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将军”二字咬得极重,透着尊重。

米志诚的目光落在那枚温润却又透着威压的玉牌上,狻猊狰狞,栩栩如生。

他沉默了片刻,胸中百味杂陈。徐天凶名在外,光州盐仓穿耳、广陵屠城立威,手段酷烈如修罗。但此刻派来的使者,言辞恳切,礼数周全,竟无半分骄横之气。

那句“非为君臣之礼,但求虎略相询”,更是直指他心中那份未曾熄灭的、属于军人的骄傲与价值。

他伸出手,指尖触到冰冷的玉牌,也触到了李肆那份无可置疑的郑重。没有犹豫太久,米志诚沉声道:“草民米志诚,敢不从命?请中贵人引路。” 他返身拿起那张擦拭好的铁胎弓,背在身上。弓在,仿佛那被徐温剥夺的尊严与力量,便又重新回到了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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