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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盯得极不自然,二奶奶就朝地上的小丫鬟一挥手,“你们出去。”只留了春、花、秋、月四个大丫鬟,“这里没外人,老夫人平日睡眠如何,你们要如实回答。”
也瞧出四人神色不对,老夫人心里一咯噔。
“老夫人的鼾声很大,像像男人”惜月支支吾吾,不敢看老夫人的眼。
“我睡觉真的打鼾”语气不觉间就弱了几分,老夫人嘴里问四个大丫鬟,目光却瞟向甄十娘。
四个大丫鬟无声地点点头。
“大约什么时候开始的”恍然没见萧老夫人的窘态,甄十娘示意她仰起头,借着窗口射进的光线,认真地查看鼻腔,“是不是时断时续的”
见她神色自如,脸上无一丝轻蔑之色,萧老夫人心里一轻,很配合地仰起了头。
请了很多名医,还没人问起这个症状,一瞬间,屋里人就对甄十娘生出一丝尊崇,惜月更不敢含糊,认真回道,“大约是二三月份,有一天奴婢值夜,听道屋里鼾声如雷,以为是小偷,就招呼惜花拿了棒子进去瞧”惜月声音低了下去。
女人睡觉鼾声如雷传出去总不体面,大家一直避讳着。
瞧见老夫人脸色涨红,惜春忙打圆场道,“是不是和这病有关”
又问了萧老夫人是不是经常感到鼻塞,能不能闻到气味等日常起居之事,甄十娘这才点点头,“惜春说的不错,老夫人打鼾的确与这病有关”
萧老夫人得的是前世很常见的一种病鼻息肉。
只是,息肉的位置靠后,接近鼻咽部,从鼻孔处看不到,所以才没人发现。
一进门,甄十娘瞧见老夫人面色发紫,便断定她八成是呼吸障碍,因长期缺氧所以才会头疼、耳鸣,记忆力下降,脾气暴躁,呼吸系统也就那么几个器官,包括鼻、咽、喉,气管、支气管、肺等,萧老夫人呼吸困难却不咳嗽,肺部呼吸音正常,自然不是气管和肺的毛病,那么就剩鼻咽喉了。
甄十娘怀疑是鼻炎,鼻窦炎,鼻息肉之类。
特意检查了鼻腔,竟都排除了,尤其鼻息肉,一个最明显的特征就是蛙鼻,因被息肉挤压使外鼻发生变形。
可这些症状老夫人都没有,所以她刚刚才眉头紧锁。
放在前世,有先进的医疗设备,她只要做个鼻窦内窥镜就行了,但这是古代,她什么也没有,能借助的就是丰富经验和精湛扎实的基本功,百思不得其解之计,她忽然想起前世曾诊过的一个特殊病例:
那个小女孩九岁,睡觉打鼾比大人都响,功课总是完不成,甚至上课尿裤子,智力比同龄孩子都低后来诊断就是鼻后腔长了息肉,因呼吸不畅通,大脑长期缺氧,导致智力下降
、第五十一章 骇俗
“什么”二奶奶腾地站起来,“你是说要从老夫人鼻角处切个口子,把鼻子掀开将肉瘤摘出来”忘了矜持,二奶奶夜叉般咄咄地瞪着甄十娘。
这言论太惊悚,怎么可能
“老夫人鼻后腔都被肉瘤堵死,药石已经无用,只有切除这一个办法了。”没内窥镜,甄十娘用笨法做了一个鼻部插管测试,柔韧的软管根本伸不到咽部,这说明她的判断正确无误,甄十娘尽力用大家都能听懂的语言耐心地解释道。
面色虽然平淡,她心里却七上八下的。
鼻息肉切除术不过是个小手术,她前世曾做过几十例,使用鼻窦内窥镜手术技术,不用开口,无痛、微创、痊愈又快,半个小时就能完成而且术后复发率非常低,可这是古代,别说没那些先进器械,就是寻常的消毒、止血、消融都成问题。
更主要的,萧老夫人的息肉是长在鼻后腔,又是用原始方法切割,一通手术真做下来至少得需要两三个小时,没有先进设备,没有优质的麻药,没有技术精湛合作熟练的助手,她这副风一吹就倒的体质能撑下来吗
“只要能医好,简大夫只管治就是”被剧烈的头疼折磨,萧老夫人恨不能把脑袋砍下来舒服,见甄十娘把她的症状说的一点不差,早就信了,毫不犹豫地就应了下来,态度空前的果决。
二奶奶却不敢做主,“还是等几位爷回来定吧。”
二爷萧勇最先回来。
听说要把萧老夫人的鼻子掀开,二话不说就跳起来,“那怎么行”又举例道,“西夏武烈皇帝,便是被其子刺杀躲闪不及削去鼻子,不治而亡”
这鼻子被掀开和被削去有什么区别,人能活了才怪
甄十娘一阵绝望。
她知道自己的提议有些惊世骇俗,没亲眼目睹,这些思想保守的古代人轻易不会接受,尤其对方还是位高权重的萧中堂的母亲,怎么会轻易让她拿来做实验
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可萧勇一听动刀两字就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根本就不给她辩驳的机会,甄十娘暗暗叹息一声,顺势站起来,“即如此,请容我告辞,先前已经说好,老夫人的诊费我分文不取。”
原本她也担心体力撑不下来,这样更好,甄十娘在心里安慰自己,入宝山而空手回,想攀交萧煜的打算落空让她打心里失望,可甄十娘从来就不是一个患得患失的人,离开的脚步也就异常的果决。
那面老夫人可不干了,原本就头疼的恨不能撞墙,好容易遇到一个把自己病情说的这样透彻的大夫,可儿子竟不同意给治,老夫人索性呻吟起来,直嚷着让人拿绳子拿刀子把她勒死,剁了冷清。
二奶奶见状,一把拽住甄十娘讪讪笑道,“既然来了,简大夫也别急着回去,中堂就快下朝了,这事儿还是等中堂拿主意吧。”不等甄十娘拒绝,转身吩咐红儿,“送简大夫去客房休息。”
笑话,就这么放她走了,一旦老夫人有个好歹,传出去是二爷拦住不让治,一个屎盆子岂不都扣到他们夫妇头上中堂是家主,这主意还是得让他拿,治也好,不治也好,只要他发了话,管老夫人是死是活,都与他们二房无关。
萧煜早朝后又被万岁留在上书房,回到中堂府已经酉时。
“她要把母亲的鼻子切开”听完萧勇夫妇的诉说,萧煜眼底闪过一丝惊愕,继而锁紧了眉头。
“别的不说,光疼也疼死了。”萧勇一脸愤慨,“我觉的这事很荒唐,可母亲却坚持要做”
沉吟良久,萧煜开口道,“动刀切割史上也是有的,华佗传就记载说,若病结积在内,针药所不能及,当须刳割者,便饮其麻沸散因破取”又想了想,“皇帝内经灵枢中也记有截趾治疗脱痈之法。”读书一向驳杂,萧煜对医道也略懂一些,“简大夫的切割之说虽然骇俗却并非首举,还谈不上荒唐。”
萧勇却是没读过这些杂书,也不知萧煜引用的是不是真有其事,但华佗他却听说过,不服气地辩解道,“大哥说的不差,传说神医华佗的确给人开过腹,还给关云长刮过骨呢,可他的麻沸散早失传了。”想起什么,他认真地看着萧煜,“大哥还记得吗,为给士兵疗伤,当初沈将军曾悬赏千金寻求麻沸散秘方或类似的麻醉方子。”叹息一声,“且不说简大夫的法子是否有效,单说寻常人割上一道小口都疼,母亲年迈,又怎能经受这割鼻之痛”摇摇头,萧勇没说下去。
反对的态度毋庸置疑。
“不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