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剜心劫终（2/2）

而云无月，则被那道温柔的碧色光柱稳稳托住。光柱如同最坚韧的藤蔓，又似母亲的手臂，承载着她残破却重燃一丝生机的躯体，逆着狂暴的能量乱流，缓缓地、平稳地，向着深渊上方那破碎的光明升去。

鬼手七趴在骨渊边缘，精钢打造的机关臂死死抠进覆盖符文的骨缝，几乎要崩断。他看着那碧光托着云无月上升，看着莫离的身影消失在下方无尽的黑暗，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绝望的嗬嗬声，却一个字也喊不出来。

碧光消散。

云无月枯槁的身体，如同凋零的秋叶，轻轻落在深渊边缘相对完好的、冰冷的巨大神魔骨骼之上。狂暴的地脉能量风暴依旧在头顶肆虐，卷起她如雪的白发。

她枯槁的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然后，缓缓睁开。

那双曾经清冷如寒潭的蓝眸，此刻蒙着一层死寂的灰翳，茫然地望着头顶那片被灵蚀风暴染成诡异黑紫色的破碎天穹。片刻的失神后，意识如同沉睡了万载，艰难地回归。

她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感受到的只有骨骼摩擦的滞涩和深入骨髓的虚弱。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一只手。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枯槁、布满细密皱纹、皮肤松弛得如同百年老树皮的手。曾经莹润如玉的肌肤，此刻黯淡无光，透着行将就木的灰败。几缕刺眼的白发从肩头滑落，垂落在她枯瘦的胸前，那颜色，白得如同坟头的霜雪，白得绝望。

她的目光，顺着这枯槁的手，这刺眼的白发，慢慢移动。最终，定格在身前那道横亘天地、翻腾着无尽毁灭黑气的巨大深渊之上。

深渊无声，吞噬了所有光线，也吞噬了那个将她推出生天、自己却坠入永恒黑暗的身影。

地脉暴动的轰鸣是此刻天地间唯一的声响，如同亿万冤魂的恸哭，又似世界走向终末的丧钟。

云无月枯槁的、布满细纹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扯动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笑容。

那是一个冰冷到极致、自嘲到骨髓、又蕴含着足以淹没整个世界的、无声悲恸的弧度。

她灰翳的眸子倒映着翻滚的灭世黑潮，干裂的嘴唇无声地开合，低语湮灭在毁灭的风暴里，只有她自己，或许还有这片濒死的大地，能听见那字字泣血的诘问：

“呵…”

“…我这模样…”

“…你可还…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