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诡道黄风，三杰归堂（2/2）
仿佛气泡破裂的声音响起，笼罩乱石谷的迷障幻象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怪石依旧是怪石，枯藤还是枯藤，只是那三块黝黑石块布满裂痕，那株半枯老树只剩下焦黑的残桩。一个穿着杏黄色锦袍、面容清秀俊朗、约莫十五六岁少年模样的身影，正站在残桩旁，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手里还捏着几面没来得及收起的小巧阵旗，脸上写满了震惊和肉疼。
正是精研阵法的“黄三少”！
“我的…我的百年阴煞木啊！”黄三少看着焦黑的树桩，心疼得直跺脚，“就这么…就这么被你劈了！我的阵！我的阵啊！”
王青城散去指尖雷光，淡然道：“黄三少，阵法之道，困人非上策，杀机暗藏更非待客之道。我破你阵眼，是让你明白，奇门之术，当用于正途。”
黄三少闻言，俊脸一阵红一阵白。他自负阵法天赋，在同辈黄仙中罕逢敌手，本想借此阵给新堂主一个下马威，顺便露露脸，没想到引以为傲的阵法在对方雷霆之力面前如此不堪一击！更被对方教训了一通。
他看着王青城平静却深邃的目光，又瞥了一眼王青城肩头那气息强横的火狐和白狐，再想到那恐怖的雷霆之力，心中那点傲气顿时消散了大半。他咬了咬牙，收起阵旗，走到王青城面前，虽然还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抱拳躬身：
“王堂主…阵道通玄，三少…服了。破阵之约，三少认输。”他顿了顿，抬头看向王青城，“黄三少，精研奇门遁甲、阵法机关、陷阱布置。愿入堂口，为堂主布置营盘，设阵护法，破敌机关！若有差遣，必当尽力！” 少年心性，愿赌服输，倒也干脆。
一道土黄色、带着复杂玄奥符文气息的灵光从黄三少眉心飞出，融入万仙册。一个全新的、形似黄鼠狼爪持罗盘阵旗的图腾亮起，“黄三少”三字浮现。一股精妙、繁复、充满推演与布局之能的意念流入识海。
“欢迎入堂。”王青城颔首，“阵法一道，博大精深，日后还需三少多多费心。”
黄三少见王青城并未因他之前的刁难而轻视，反而言语尊重，心中那点芥蒂也消了，俊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堂主放心！布阵破阵，交给我！” 他自动站到了王青城身后，与前面带路的黄快跑挤眉弄眼。黄快跑则对他做了个鬼脸。
**第三幕：黑风显圣，初一证道（黄初一）**
收服了机敏的黄快跑和精研阵法的黄三少，王青城一行人继续穿行在莽莽林海之中。有黄快跑探路，黄三少辨识地势规避天然险地，行程顺畅了许多。然而，越往山林深处走，一股若有若无的、沉重的压力却开始弥漫开来。这股压力并非来自某个具体方向，而是仿佛整片山林的气息都变得凝滞、肃穆，带着一种审视与考验的意味。
“是老祖宗…”黄快跑缩了缩脖子，声音带着敬畏。
“初一老祖的气息…”黄三少也神色肃然，收起了嬉笑。
胡天烈和胡白雪也感受到了这股非同寻常的威压，眼神凝重起来。王青城心中了然，黄家真正的定海神针，那位道法高深、一身黑毛的“黄初一”，终于要现身了。
当一行人走到一片被参天古木环绕、中央有一小块空地、地面铺满厚厚金黄落叶的林间空地时，那股凝重的压力达到了顶点。风停了，连虫鸣鸟叫都消失无踪，只有落叶在脚下发出的沙沙声，显得格外清晰。
空地中央，背对着他们，站着一个身影。
那身影并不高大，甚至有些佝偻。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黑色粗布短褂，下身是同色的肥大裤子，裤脚扎紧。头上戴着一顶破旧的黑色瓜皮小帽。完全是一副落魄老农的打扮。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背影，却散发出一种渊渟岳峙、深不可测的气息。尤其是他裸露在外的脖颈和手腕处，露出的并非人类皮肤，而是浓密如墨、油光发亮的黑色毛发！
黄家老祖，黄初一！
王青城停下脚步，示意黄快跑和黄三少安静。他整理了一下衣袍，上前几步，对着那黑色背影，恭敬地躬身行礼：“晚辈王青城，携堂口仙众，拜见黄初一老祖！”
那黑色背影缓缓转过身。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布满深刻皱纹、如同风干老树皮般的苍老面容。眉毛稀疏花白，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瞳孔是深邃的琥珀色，开阖间精光四射，仿佛能洞穿人心，又蕴含着无尽的智慧与沧桑。他下颌留着几缕稀疏的山羊胡，也是花白色。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头顶，从破旧的瓜皮帽边缘，可以看到同样浓密乌黑的毛发。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王青城，扫过他肩头的两狐，扫过身后的黄快跑和黄三少。那目光并不锐利，却带着一种沉重的、仿佛能称量灵魂的重量。王青城感觉自己的过往、信念、乃至堂口的根基，在这目光下都无所遁形。
“王青城…”黄初一的声音沙哑低沉，如同两块粗糙的石头在摩擦，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万仙册…玄冰魄…胡老三…还有…那团‘死火’…” 他每说一个词，王青城的心就沉一分，这老祖的眼力，果然毒辣到了极点！
“你聚仙家，开堂口，所图甚大。”黄初一的目光最终落在王青城怀中玉佩的方向，眼神深邃，“救母之情，感天动地。然逆天改命，劫难重重。你…可曾想好，要付出何种代价？又可能…牵连多少追随者？”
他的问题直指核心，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这不是刁难，而是对堂口未来、对追随者命运的沉重拷问。
王青城迎着黄初一洞彻人心的目光，胸中翻涌着复杂情绪，但眼神却愈发坚定如铁。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沉稳而有力，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林间空地：
“回老祖话！晚辈王青城，深知前路艰险，劫难重重！逆天改命，必有代价！此身此魂，早已置之度外！凡入我堂口之仙家，皆为同道，非为奴仆！共担风险，亦共享机缘！若遇不可抗之大劫，晚辈以堂主之名立誓，必倾尽所有，护其周全，断后而走！若晚辈力有不逮，身死道消，堂口契约自解，万仙册另觅良主，绝不拖累诸位仙家永堕劫中！”
他的话语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和身为堂主的担当。肩头的胡天烈眼中战意更炽，胡白雪眸光温润而坚定。身后的黄快跑和黄三少也收起了嬉闹之色，神情肃然。
黄初一静静地听着，那双琥珀色的深邃眼眸中，古井无波，看不出喜怒。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誓言易发，践行难为。堂主之位，非仅力强，更在德彰，在担当。”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王青城身上，“老夫有一问，你需以心作答，不可虚言。”
“老祖请问，晚辈必当坦诚相告！”王青城挺直脊背。
“若有一日，”黄初一的声音低沉缓慢，却字字千钧，“救汝母之所需，与保全汝堂口众仙家之根本利益，乃至性命，相冲突，汝…当如何取舍？”
这个问题，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直刺王青城内心最深处！救母是他的执念，是支撑他走到现在的唯一动力！但堂口仙家，无论是刚烈的胡天烈、清冷的胡白雪、深沉的胡老三，还是机灵的黄快跑、傲气的黄三少，他们信任他，追随他，将身家性命与道途都系于他一身！这其中的分量，同样重于泰山！
空地上死一般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向王青城。
王青城闭上了眼睛，眉头紧锁，身体微微颤抖。时间仿佛凝固。救母？还是护佑追随者？这几乎是一个无解的、撕裂灵魂的选择！
然而，仅仅过了几息，他猛地睁开双眼！眼中没有挣扎后的痛苦，只有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和洞明世事的清醒！
“回老祖！”王青城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坚定，“晚辈愚钝，不敢妄言能两全其美！然晚辈以为，堂主之道，首重信诺与担当！既立堂口，受仙家香火追随，便当视其为手足袍泽，祸福与共！救母乃我私愿，纵粉身碎骨，亦当由我王青城一力承担！断无道理，以牺牲追随者性命根基为代价，成全我一人私心！”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肩头身后的仙家，最后落回黄初一身上，一字一句道：
“若真到万不得已、非此即彼之绝境…晚辈会选择，先护堂口周全！再寻他法，续救我母！纵使前路断绝，魂飞魄散，我王青城…无悔！此心，天地可鉴！”
话音落下，林间一片寂静。落叶可闻。
胡天烈眼中爆发出强烈的认同与敬意，低吼道：“好！这才是我老胡认的堂主！”
胡白雪眼中泛起感动的波光，轻轻颔首。
黄快跑和黄三少也为之动容，看向王青城的目光充满了真正的敬服。
黄初一那如同古井般的面容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极其细微的、却真实的笑意。那笑意如同春风化开坚冰，瞬间冲淡了他身上那股沉重的威压。
“好一个‘先护堂口周全，再寻他法’！好一个‘无悔’！”黄初一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温度，“王青城，你虽年轻，然心有丘壑，肩有担当，重情重诺，更难得这份清醒与取舍之智！胡老三选你，眼光不差！”
他缓缓抬起枯瘦、覆盖着黑毛的手掌，没有划出繁复的符文，只是对着天空，轻轻一引！
刹那间，风起！
并非寻常山风，而是平地卷起一股凝练如墨、深沉内敛的黑色旋风！旋风直冲云霄，搅动着林海上方的云气！一股浩瀚、精纯、仿佛承载着大地厚重与岁月沧桑的磅礴妖力轰然降临！这股力量与胡老三的星空浩瀚不同，它更接地气，更显深沉，带着一种洞悉世情、掌控地脉的古老威严！
“以吾之名，黄初一！”
“以汝之名，王青城！”
“指天为誓，立地为凭！”
“今日归位，入尔堂庭！”
“为汝护法，镇守中庭！”
“诡道奇门，破妄显真！”
“地脉灵机，尽在掌中！”
“汝不负众，吾必倾囊！”
“堂口所在，邪祟难侵！”
“汝道艰险，吾刃开锋！”
黄初一的誓言，如同大地律动的轰鸣，每一个字都引动着周围的地气微微震颤！那冲天的黑色旋风随着他的誓言，骤然收缩，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仿佛由无数玄奥地脉符文构成的黑色流光，带着镇压一切的磅礴伟力，瞬间没入王青城身前的万仙册！
轰隆——！
万仙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厚重如山的土黄色光芒！书页疯狂翻动，最终停留在黄家篇章的最顶端！一个全新的、最为威严古朴的图腾亮起——那是一只通体漆黑如墨、唯有双目闪烁着智慧琥珀光芒、盘踞于地脉龙气之上的巨大黄鼠狼！图腾旁边，“黄初一”三个字，如同大地精金铸就，散发出镇压八荒的雄浑气息！
一股浩瀚、深沉、仿佛与脚下大地相连、蕴含着无尽地脉之力和洞悉万物玄机的本源意念，如同温暖的洪流，瞬间涌入王青城的识海！这股意念之强横，与胡老三的星空浩瀚、常天龙的凛冽冰寒、灰九冥的幽冥诡谲分庭抗礼，成为堂口最坚实的支柱之一！
契约达成！黑毛老祖黄初一，正式归位！
黑风消散，地气平复。黄初一依旧是那副落魄老农的打扮，但给人的感觉已完全不同。他站在那里，便仿佛与整片山林大地融为一体，深不可测。
他看向王青城，目光温和而深邃：“堂主。”
“弟子在！”王青城恭敬应道，心中激荡。
“黄家儿郎，最重一诺。”黄初一的声音带着大地的厚重与岁月的沧桑，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位仙家的耳中：
“今日起，堂口所在，便是吾乡。”
王青城深深一躬到底：“谢老祖！谢黄家仙缘！”
黄快跑和黄三少激动地匍匐在地：“恭迎老祖宗归位！”
林间空地，风再起，卷起片片金黄落叶。王青城独立中央，肩扛火狐玉面，背立黄家三杰（快跑、三少侍立身后），万仙册在怀中散发着温润而威严的光芒。胡黄二班仙家齐聚，先锋、耳目、阵师、护法、定海神针俱全！他的堂口，羽翼已丰！
他望向北方更辽阔的天地，目光坚定如磐石。
“娘…快了。堂口已成，纵使刀山火海，幽冥黄泉，儿…也定要将您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