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清明祭扫 ，故园情深（2/2）
然后，他直起身，看着那两座小小的土坟，眼眶再次湿润了。
“爸，您走的时候，我还小，很多事都不懂，让您操心了。” 他哽咽着，低声倾诉着，“妈，您最疼我了，您做的红烧肉，我到现在都忘不了那个味道……”
他想起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父母省吃俭用，把最好的都留给他和姐姐。想起父亲在田埂上辛勤劳作的背影，想起母亲在灯下为他缝补衣服的情景……
一幕幕，如同电影画面在脑海中闪过，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这些年，家里都挺好的，孩子们也都长大了，您二老放心吧。晓宏都有孩子了，小武都这么大了，您的重孙子、重孙女都有了……”
陈孝斌絮絮叨叨地说着家里的近况，就像小时候依偎在父母身边，分享私孰里的趣事一样。
英子她们已经将纸钱、元宝和冥币都整理好了，堆放在一起，像一座小小的金山。
她走过来，轻轻拍了拍陈孝斌的肩膀：“好了，孝斌，跟爸妈说说就行了，我们烧纸吧，让他们老人家也早点收到钱。”
陈孝斌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
英子拿起几张揉搓好的纸钱，用打火机点燃，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钱”堆里。
火苗 “腾” 地一下窜了起来，迅速舔舐着干燥的纸钱。
黄色的纸钱在火焰中卷曲、变黑，化为灰烬，随着微风，打着旋儿飘向空中，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张张钞票，送往另一个世界。
“爸，妈，收钱了！” 英子一边往火堆里添纸钱，一边大声喊着，声音洪亮而清晰。
“您们的儿子孝斌，带着媳妇英子，还有孩子们，来看您们了！给您们送钱来了！您们在那边缺钱花了吧？多给您们送点，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别舍不得！”
“爷爷奶奶，收钱啦！” 晓宏和秀秀也跟着喊，声音里带着对祖辈的敬爱。
“太爷爷太奶奶，收钱！” 小文和艳艳也奶声奶气地跟着喊，虽然她们并不完全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她们知道，这是对长眠在这里的亲人表达敬意的一种方式。
火光映红了每个人的脸庞，也映照着他们肃穆而虔诚的神情。
陈孝斌站在火堆旁，默默地看着那些飞舞的纸灰，心中百感交集。
他知道，这只是一种寄托哀思的形式，但他宁愿相信，父母真的能收到这些 “钱”，在另一个世界里过得安好。
英子一边烧，一边不停地用一根小树枝拨弄着火堆，让纸钱充分燃烧。“慢点烧，别烧到手。” 她提醒着旁边的孩子们。
金银元宝和冥币也被陆续放进火堆，冥币上花花绿绿的图案在火焰中迅速变形、消失。
空气中弥漫着纸张燃烧后的特殊气味，混合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构成了一种独特的清明气息。
火堆越烧越旺，纸灰越积越多，像一座小小的黑灰色的小山。周围的温度也升高了不少，驱散了清晨的凉意。
烧完纸钱，英子又将带来的供品摆放在坟前：苹果、香蕉整齐地码放在盘子里，糕点放在中间。“爸，妈，吃点水果和点心吧，尝尝鲜。”
然后，一家人按照辈分和长幼顺序，轮流在坟前磕了头。
陈孝斌和英子带头，接着是晓宏和书珍，秀秀和建国，然后是晓芳，最后是小文、小武和艳艳三个孩子。
孩子们磕磕绊绊地跪下，学着大人的样子磕头，样子有些笨拙，却格外认真。
磕完头，建国拿出准备好的鞭炮，在离坟包不远的空地上挂了起来。“爸，放鞭炮了，告诉爷爷奶奶，我们来看他们了！”
陈孝斌点点头。
建国点燃了引线，“噼里啪啦” 的鞭炮声立刻响彻了整个树林，打破了之前的宁静。
鞭炮声震耳欲聋，硝烟弥漫。在中国人的传统观念里，鞭炮不仅能驱邪避秽，也能向先人传递信息，告诉他们子孙后代来祭拜他们了。
小武被突如其来的鞭炮声吓了一跳，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英子连忙把他紧紧抱在怀里，捂住他的耳朵，轻声安慰着。
鞭炮声持续了大约一两分钟才渐渐平息，留下满地的红色纸屑，像给绿色的草地铺上了一层喜庆的地毯。
祭拜仪式到这里基本就结束了。陈孝斌最后看了一眼父母的坟包，那新培的黄土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他在心里默默地说：“爸，妈，我们走了，明年再来看您们。您们多保重。”
一家人收拾好东西，将垃圾装进带来的袋子里，准备离开。
“好了，祭完祖了，我们去城墙上走走吧，顺便让孩子们在城墙上玩玩。” 陈孝斌提议道。
每年祭扫完毕，他们都会沿着城墙根向西走一段，然后登上城墙，看看远方的风景。这已经成了他们家的一个传统。
“好啊好啊！” 小文和艳艳一听上城墙玩，立刻欢呼起来，刚才肃穆的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孩子们的兴奋。
一行人沿着城墙根，缓缓向西走去。古老的南城墙蜿蜒曲折，像一条沉睡的巨龙，守护着这座城市。
城墙是用巨大的青灰色条石砌成的，历经数百年的风雨侵蚀，石头的表面已经变得光滑而斑驳，充满了历史的沧桑感。
城墙脚下的树林依然茂密，槐树枝繁叶茂，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形成一个个晃动的光斑。
偶尔有几声清脆的鸟鸣，更显得林间幽静。
小武已经不哭了，好奇地指着城墙垛口问英子：“奶奶，那是什么？”
“那是城墙，以前打仗用的，可以保护城里的人。” 英子耐心地解释道。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前面出现了一段可以登上城墙的石阶。石阶有些陡峭，边缘被岁月磨得圆润光滑。
“慢点走，注意脚下。” 陈孝斌叮嘱着孩子们。
一行人互相搀扶着，登上了城墙。城墙上很宽敞，可以并排走好几个人。
站在城墙上，视野豁然开朗。向南望去，护城河外是大片的农田和村庄，郁郁葱葱，生机勃勃。
向北望去，远山朦胧，中间是鳞次栉比的城市建筑，近处车水马龙，热闹繁华。
“建国，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个照相的师傅？” 英子眼尖，指着不远处城墙的一个拐角处。
建国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一个背着相机包的中年男人正支着三脚架，似乎在等待顾客。“是啊，妈，真有。”
“太好了，我们去给孩子们照几张相吧。” 英子立刻来了兴致，“一年就来这么一次，留个纪念也好。”
女人们和孩子们对拍照总是充满热情。秀秀、书珍、晓芳立刻响应，拉着小文、小武、艳艳就朝照相师傅走去。
“师傅，给我们照几张相！” 英子笑着招呼道。
照相师傅是个很随和的人，看到来了生意，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好嘞！没问题！想怎么照？站着还是坐着？”
“孩子们先照，我们几个大人也合几张。” 英子指挥着。
小文和艳艳立刻摆出了可爱的姿势，小武被书珍搂着，露出调皮的笑容。
“看这里，笑一笑！” 照相师傅举起相机，“咔嚓” 一声，记录下了孩子们在古老城墙上的笑脸。
接着，秀秀和建国，晓宏和书珍，分别带着孩子照了合影。然后是英子和陈孝斌，抱着孙子孙女，照了一张全家福。
一时间，城墙上传来了阵阵欢声笑语，冲淡了之前祭扫时的肃穆和沉重。
陈孝斌没有去凑那个热闹，他独自一人，走到城墙的垛口边，凭栏远眺。
他的目光，越过眼前的田野和村庄，望向了远方 —— 那是陈家村的方向。
他的父母，就是从那里走出来的，他的根，也在那里。虽然他后来搬到了城里，但陈家村，永远是他心中最温暖的港湾，是他无论走多远，都牵挂的起点与归宿。
那里的泥土芬芳，那里的乡音俚语，还有祖坟上那几抔黄土，都如同无形的线，一头系着他的心，一头深埋在那片生他养他的土地。
此刻，春风拂过，带着一丝田野的清新，也仿佛带来了故乡的呼唤。
让他心中那缕淡淡的乡愁，在这寂静的城墙上，悄然弥漫开来，又渐渐沉淀为一种更深沉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