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冰上的阿丑（2/2）

起初，是试探的同步滑行。海辰宽阔的肩膀引领方向，阿丑娇小的身体努力伸展，尽力去契合他滑行的轨迹和节奏。她的动作带着明显的生涩，但那份全神贯注和毫无保留的信任，弥补了技巧的不足。

渐渐地，音乐进入更深的悲怆段落。海辰一个利落的转身，手臂发力，阿丑借力轻盈地腾空而起！那身红底白花的小褂在空中如同骤然绽放的、倔强的野花！

她并非高高跃起，而是一个充满叙事感的、略带忧伤弧度的托举滑行，身体如鸟儿舒展，目光追随着海辰，带着全然的依赖。落地时有些踉跄，但海辰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腰，两人顺势一个深弧度的双人联合旋转。

寒风卷着雪粒，在他们身边飞舞。阿丑不再拘谨，她完全沉浸在了音乐和海辰所营造的情感氛围里。

她的旋转带着一种笨拙的真诚，她的滑行带着小心翼翼的跟随。当音乐最沉郁的低潮到来时，海辰做了一个漂亮的单足滑行，身体向后倾斜，阿丑则伏低身体，紧紧依偎在他身侧，一只手搭在他支撑的腿上，另一只手努力向后伸展，形成一个充满保护与依恋的造型。

她微仰着头，看着海辰线条冷硬的下颌，小眼睛里映着天空的灰白，竟也流露出一种与她容貌不符的、深沉的悲悯。

他们的舞蹈没有高难度的四周跳，没有华丽的捻转步。有的是在忧郁旋律中流淌的同步与扶持，是力量与脆弱的交织，是一个威严将军和一个“丑”女孩在冰面上共同诉说的、关于失去、陪伴与无声慰藉的故事。

那身刺眼的红白小褂，在无垠的雪白冰原上，竟成了最触动人心的色彩。

不知不觉，周围搭建场地的嘈杂声低了下去。扛木料的士兵停下了脚步，练习其他项目的运动员围拢过来，裁判席上正在钉钉子的工人也放下了锤子。越来越多的人被这冰面上奇异的双人舞吸引，屏息凝神。寒风似乎也识趣地减弱了呼啸。

连远处正在呼哧呼哧练习起跑、满脑子都是“风火轮”的祝焱，也被这凝重的氛围和哀婉的音乐吸引了过来。

他滑到人群边缘，抱着胳膊，脸上的混不吝和酒劲儿早已褪去。他眯着眼，看着冰场中央那两个身影。

海辰每一个滑行都带着沉重的思念，阿丑每一个跟随都带着全力的笨拙的支撑。祝焱不懂什么艺术，但他能感觉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沉甸甸的悲伤，以及悲伤中那点奇异的、相互取暖的微光。

他下意识地搓了搓冻得发红的脸，喉咙有些发紧，低声骂了句：“操…这冰嘎子滑的…咋还整得人心里怪难受的…”

一曲终了，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凛冽的空气中。海辰和阿丑以一个简单的、相互扶持的静止造型结束。冰面上只留下两道深深交织、如同心绪般缠绵的冰痕。海辰缓缓直起身，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那浓得化不开的忧伤似乎被寒风带走了一丝，他轻轻拍了拍阿丑冻得冰凉的手背。

阿丑抬起头，又露出了她那标志性的、里出外进的滑稽笑容，大口喘着气，小眼睛亮晶晶的：“将军，我…我没给您丢人吧？”

海辰看着她，很认真地，声音低沉而清晰：“划得很好。谢谢你，阿丑。”

掌声，迟来的、并不热烈却异常真挚的掌声，在寂静的江岸边零星响起，然后连成一片，最终化为一股暖流，冲散了《星海之恋》留下的最后一丝凄凉。

阿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身红底白花的小褂在掌声中，显得格外温暖。松花江的冰面，仿佛也因为这曲忧伤而温暖的冰上双人舞，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