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望月镇的皮影与人心(2/2)
老周愣住了,接过皮影的手在发抖。
“归墟泽的水底有面记忆镜,”苏晚继续说,“我们看到了那天的事:影蚀潮突然涌来,林凡让周小满带村民从密道走,自己引开主力。小满哥发现密道有塌方,回去找林凡时被影蚀缠住……他最后把村民推进密道,自己用身体堵住了入口。”她从行囊里取出块磨损的木牌,上面刻着“小满”二字,“这是从归墟泽捡到的,背面有他刻的‘爹,等我带桂花糕回来’。”
老周接过木牌,指腹抚过那些歪歪扭扭的刻痕,突然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似的哭了起来。三十年来的怨与念,原来都系在这块没来得及送出的木牌上。
暮色漫上戏台时,老周把聚灵玉放进苏晚手里,玉块触手温润,仿佛能感觉到掌心的温度。“这玉认主,当年小林将军把它留给我,说‘人心比玉更能聚灵’。”老人抹了把脸,从皮影箱里拿出个新糊的皮影,上面是个扎马尾的姑娘,眉眼像苏晚,“给,新做的‘苏姑娘’,下次演新戏,就加段你护镇的故事。”
少年凑过去看,忽然指着皮影的衣角:“班主,你看这纹路,和聚灵玉上的是不是一样?”
苏晚低头比对,果然,皮影衣角的云纹与玉上的纹路严丝合缝——原来老周早把玉的灵力织进了皮影里,让每个被唱进戏里的名字,都成了无形的守护。
夜里宿在戏班后院,苏晚把聚灵玉放在床头,玉光透过窗棂,在墙上投出流动的光斑,竟与归墟泽的水纹隐隐呼应。少年睡得正沉,嘴角还挂着笑,大概梦到了白天的皮影戏;云姑坐在院角补衣服,月光落在她的白发上,像落了层霜。
“你知道老周为什么肯把玉给你吗?”云姑忽然开口,线穿过布面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因为你没急着辩解,先捡了他掉的皮影。人心啊,就像这针脚,得一针一线慢慢缝,急了就会扎手。”
苏晚望着墙上的光斑,想起林凡留在石碑上的字,想起老周藏在皮影里的思念,忽然明白聚灵玉的真正用处——它聚的从来不是灵力,是被守护的人藏在心里的暖意。就像望月镇的人,把感激刻进皮影,把思念唱进调子,让每个走夜路的人,都能听见身后有千万人的脚步声。
第二天清晨,老周非要给他们加演一场早戏。布幕上,“苏姑娘”举着剑,身后跟着“小林将军”和“周小满”,还有挑担的货郎、挎篮的妇人,连少年和云姑的影子都被画了上去。唱腔起时,镇民们跟着哼起来,调子从戏台漫开,绕着青石板路转了个圈,竟在镇口凝成道淡淡的光墙——那是无数人的念力,比任何灵力都坚固。
离开时,双丫髻的小姑娘追出来,塞给苏晚个布包:“班主说这个给你。”打开一看,是个小小的皮影人偶,眉眼像她,手里却牵着个更小的影子,那影子的轮廓,分明是少年的模样。
少年凑过来看,脸突然红了,挠着头说:“这……这也太像了吧。”
苏晚把皮影放进贴身的布袋,与令牌贴在一起。指尖触到玉的温润和木牌的粗糙,忽然觉得心里很满——原来守护从来不是独行,那些被记住的名字,被刻进皮影的模样,都会变成脚下的路,让往后的每一步都走得踏实。
云姑望着镇口的光墙,轻声道:“下一站是雾隐山,那里的守林人藏着‘通感符’,能让你听见万物的声音。不过守林人脾气更怪,据说只认‘能听懂风语’的人。”
少年立刻挺胸:“我能!我爷爷教过我看风向辨天气!”
苏晚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转身踏上通往雾隐山的路。阳光穿过光墙时,在她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影子里,仿佛有无数人影在跟着——有举剑的林凡,有抱皮影的周小满,有送粥的云姑,还有每个在望月镇唱过调子的人。
她忽然想起林凡说过的话:“守界者的剑,从来不是为了劈开黑暗,是为了让走夜路的人,敢抬头看月亮。”此刻望月镇的月亮还没落下,悬在灰瓦顶上,像块被人心焐热的玉,亮得格外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