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海夜（2/2）

林皓重新坐好，借着摇晃的灯光，再次拿出那本《圣经》。并非为了祈祷，而是老柴头临死前的举动，让他觉得这本书里或许还隐藏着未被发现的线索。他仔细地摩挲着封皮的每一个角落，检查着书页的夹缝，甚至对着灯光查看是否有隐藏的字迹或符号。

阿坤看着他忙碌，哼了一声：“别费劲了，那老东西要是有东西藏得那么严实，早就被76号那帮狗鼻子翻出来了。”

林皓没有放弃，依旧仔细检查着。当他翻到《旧约》中《但以理书》部分时，手指在书页边缘触碰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同于纸张正常厚度的凸起。他心中一动，仔细看去，只见在书页的侧边，靠近装订线的地方，有人用极细的针尖，近乎微雕般刻下了一行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的、扭曲的符号和数字！

这并非蜡纸上的那种复杂密码，更像是一种简短的标记或索引！它藏得如此隐秘，若非有心人极其仔细地触摸查看，根本不可能发现！

林皓的心脏狂跳起来！他立刻拿出那张从文件夹里找到的、标注着“perleberg”的东海地图，就着灯光，仔细对照着书页边缘的符号。

符号并不完全匹配地图上的任何标记，但其中一个类似箭头的符号指向，以及旁边几个数字，似乎与地图上某个远离“蓬莱”标记点的海域坐标隐隐呼应！那是一个位于舟山群岛以东、更靠近公海的区域！

这是什么意思？老柴头留下的另一个坐标？是“蓬莱”的真正位置？还是一个备用的联络点？或者是……某种预警？

信息太少，无法解读。但无疑，这是一个新的、极其重要的发现！老柴头果然还留了后手！

他将这个发现低声告诉了阿坤。阿坤的独眼也亮了起来：“妈的！那老东西……果然还藏着掖着！这地方是哪儿？”

“还不清楚，但肯定和‘蓬莱’有关。”林皓小心地将书页边缘的符号拓印在一张碎纸上，然后将《圣经》重新收好。这个意外的发现，像在黑暗中又点燃了一盏微弱的灯，虽然看不清前路，却至少指明了可能存在方向。

希望，似乎又多了一分。

接下来的航程平静了许多。风浪渐息，海面恢复了墨色的平静，只有船行划开的水声和柴油机的轰鸣相伴。天际尽头，隐约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灰白，预示着黎明将至。

林皓靠在舱壁，毫无睡意。他回想着离开上海后这一路的风波，老柴头的牺牲，叶怀明的下落不明，坎门的险恶，海上的风浪，以及怀中这份越来越沉重、线索也越来越多的秘密。他感觉自己像被卷入了一个巨大漩涡的中心，身不由己，却又不得不拼命挣扎。

阿坤似乎也睡不着，睁着独眼，看着舱顶摇晃的灯影，不知在想什么。

“小子，”他忽然开口，声音在机器的轰鸣中有些模糊，“等老子腿好了……你说，咱们是找个地方猫起来，隐姓埋名过完后半辈子……还是……”

还是什么，他没有说下去。但林皓明白他的意思。还是，继续追查下去？追查“蓬莱”，追查“潘多拉”，完成叶怀明和老柴头未竟之事？

这是一个关乎生死，也关乎道义的选择。

林皓沉默着，没有回答。他看着舱门外渐渐亮起的天色，那片灰白正在努力驱散海上的黑暗。

隐姓埋名，或许能苟活。但那份秘密，那份可能关乎无数人生死的秘密，将如同毒蛇，永远噬咬着他的内心。而且，那些为了守护这个秘密而死去的人，他们的血，难道就白流了吗？

小船破开晨雾，前方，石浦的轮廓在晨曦中渐渐显现。

新的落脚点到了。而他们的抉择，也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