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离港（2/2）

“潮水合适，傍晚就走。”老船工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语调，“日落前，到这里来。过时不候。”

“好！一定准时！”林皓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连忙应承下来。

返回客栈的路上，林皓感觉自己的脚步都轻快了些许。尽管前路依旧渺茫，但至少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和离开这危险之地的机会。他将消息告诉阿坤，阿坤也精神一振。

“石浦……妈的，总比在这鬼地方等死强！”他挣扎着想要坐直身体，“收拾东西，天一擦黑就走！”

整个下午，两人都在紧张的准备中度过。林皓将剩下的米面食物打包，药品小心藏好，那本《圣经》和文件夹更是贴身放置。阿坤则尝试着用林皓找来的粗树枝做了一个简易的拐杖，咬着牙练习单腿挪动。

黄昏时分，坎门笼罩在了一片昏黄的光晕中。码头的喧嚣并未停歇，反而因夜市的即将开场而更显嘈杂。林皓结算了房钱，搀扶着拄着拐杖、每挪一步都疼得额头冒汗的阿坤，悄然离开了“招娣客栈”。他们没有走正门，依旧是从后巷绕行，尽量避开可能存在的耳目。

来到那个偏僻的泊位时，夕阳只剩下最后一点余晖，将海面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那艘老旧的机帆船已经解开了缆绳，老船工正站在船尾，默默地检查着小小的柴油发动机。船上除了他，似乎没有别的船员。

看到林皓和阿坤到来，老船工只是抬了抬眼皮，指了指船舱：“进去吧，马上开船。”

船舱低矮而狭窄，散发着鱼腥、柴油和木头腐朽的混合气味。里面堆放着一些杂物和货箱，只有一小块可以容身的空地。林皓将阿坤安顿好，自己则站在舱口，望着越来越近的坎门岸线。

柴油机发出“突突突”的沉闷响声，打破了傍晚的宁静。小船缓缓驶离泊位，调转船头，向着港外那片逐渐被暮色吞噬的广阔海域驶去。

海风带着咸腥的气息扑面而来，吹散了坎门那令人窒息的污浊空气。林皓看着那座在暮色中如同巨大阴影般的港口小镇，心中百感交集。这里曾是他们绝望中的临时避难所，也差点成为他们的葬身之地。如今，他们终于离开了。

但离港，并不意味着安全。

小船破开平静的海面，驶入茫茫夜色。前方是未知的航程，是吉是凶，无人知晓。那个沉默寡言的老船工，是真的仅仅为了赚取船资，还是另有目的？石浦，又将是怎样的一个地方？

阿坤在船舱里发出压抑的痛哼，将林皓从思绪中拉回现实。他蹲下身，检查了一下阿坤腿上的绷带，幸好没有渗血。

“坤哥，坚持住，我们出来了。”

阿坤喘着粗气，独眼在昏暗的船舱里闪烁着微光：“……出来了……妈的……下一站……是哪儿……”

林皓无法回答。他只知道，他们必须不断移动，像受伤的野兽一样，在猎人的追捕下，寻找下一个可以短暂藏身的洞穴。

船只在海浪中轻轻摇晃，柴油机的轰鸣是这暗夜海上唯一稳定的节奏。林皓靠在冰冷的舱壁上，闭上眼睛。离开坎门只是第一步，那份关于“蓬莱”的沉重秘密，依旧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顶。

而他们的逃亡之路，还远远看不到尽头。

夜色渐深，小船如同孤叶，飘向南方未知的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