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沈婆（2/2）

老妇人脸上的皱纹似乎抖动了一下，像是笑了笑，又像是自嘲。“帮？谈不上。顺手的事，就当给囡囡积点阴德，免得她晚上做噩梦。”她的理由和那个小女孩如出一辙，带着一种底层民众特有的、混合着迷信和实用主义的朴素观念。

她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东西留给你。是死是活，看你自己的造化。记住，天黑了再挪窝。白天容易撞见人。”

说完，她不再多看林皓一眼，弯腰钻出了棚子，身影很快消失在入口的光亮处。

棚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那些食物、水和药品，以及空气中残留的那丝淡淡的草药味，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林皓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心中波澜起伏。这个自称“沈婆”的老妇人，出现得突然，离开得干脆。她的帮助有限而克制，带着明显的距离感和“不想惹麻烦”的界限。但在这冰冷的绝望之境，这一点点有限的、理智的善意，反而显得更加真实和……安全。

她似乎只是想让他活下去，然后尽快离开，不要牵连到她和她的孙女。

这很合理。林皓完全理解。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草药带来的清凉和药粉开始发挥作用的细微暖流，高烧似乎退下去了一点。他需要时间，需要这几个小时来恢复一点点体力。

他按照沈婆的嘱咐，静静地待在棚子里，利用这段时间尽力休息，积蓄力量。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逝。透过草席的缝隙，可以看到外面的天色逐渐从灰白转向昏黄。

傍晚时分，那个叫“囡囡”的小女孩又悄悄来了一次，这次她没靠近，只是从棚子缝隙里塞进来两个还温热的烤红薯，然后又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飞快地跑掉了。

这份小心翼翼的、持续的善意，让林皓冰冷的心湖再次泛起微澜。

他吃掉了烤红薯，感觉体力又恢复了一些。腹部的伤口虽然依旧疼痛，但那种灼热的肿胀感似乎减轻了些许。沈婆的草药确实有效。

夜幕开始降临，河滩上的光线迅速暗淡下去。

是时候离开了。

林皓挣扎着站起身。虽然依旧虚弱，但至少能够勉强行走。他将剩下的一个窝头和那点药粉小心包好，藏在怀里。

他掀开草席，钻出棚子。冰冷的夜风立刻扑面而来，让他打了个寒颤。四周一片昏暗，只有远处苏州河对岸城市的零星灯火，和天际一弯惨淡的新月提供着微弱的光源。

按照沈婆指的方向，他应该往南走，进入那片棚户区。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给予他短暂庇护的破棚，然后转过身，低着头，弓着腰，沿着堤岸下方的阴影，一步一步，艰难地向着南面那片更加黑暗、更加混乱的区域挪去。

每一步都踩在未知和危险之上。

但他必须前进。

夜雾渐渐升起，将他的身影吞没。

在他身后遥远的对岸，那座庞大的城市依然霓虹闪烁，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而在他前方，是棚户区低矮杂乱、如同迷宫般的剪影，那里藏着无数的眼睛，无数的秘密，以及……或许是一线生机。

【系统能量恢复至17%……宿主生命体征微弱回升……感染得到初步控制……导航数据更新：向南，棚户区……风险等级：极高……】

系统的提示，一如既往的冷静而悲观。

林皓裹紧了身上那件破烂的外套，融入了上海的夜色之中。